不得不说,黄五虽然贪财,但也舍得花。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在琉璃厂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
中年文人这时候已经对黄五感激涕零了,那点儿文人的架子如同一个屁一般一下子全都放了出去,“五爷,你在这里稍坐,我回趟寒舍,就在附近,去去就來。”
他一个半老头子,面对五十块大洋,居然也喊起了“五爷”。不得不说,这黄五年纪轻轻,驭人之术便已初现峥嵘,若是单单五十块大洋,是不能折服这个中年文人的,结果他在一副礼贤下士的派头儿中甩出金钱镖,一举击中了人心最软弱的地方。
中年文人果然是去去就來,回來的时候,他带了两样东西,一幅画,一本书。
画得打开,麻烦点儿。所以,黄五先扫了一眼那本书,是一本明代曹昭所著的《格古要论》。这本书,是古玩圈的入门书,刊印很多。就算是明代的刻本,在民国年间也值不了几个钱,黄五就在这种漫不经心地态度中,打开了这幅画。
老树昏鸦图。
黄五一看这画儿,却立即來了精神。明代老纸,老绫子,老裱工。画面上,笔墨细秀,布局疏朗,清俊飘逸。
这是一幅极品啊。
伸开到落款处,黄五更是嘴巴都合不拢了。
落款是桃花庵主,还有朱红的长方形小篆印章:南京解元。
桃花庵主,黄五的双手颤抖了。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唐伯虎。
黄五以他厮混琉璃厂多年的眼光当即下了定论,这是一幅真品。
“先生既然有这样的藏品,何须如此安贫乐道,这画何不出手,”黄五在费了半天劲儿安定了心神之后,终于尽量镇定地说道。
“祖上传下來的东西,哪能轻易出手,不过,今天我看五爷似乎对我先祖很是推崇,而且精通古玩之道,加上我确实不胜潦倒。而今,倒是可以出手了。”中年文人开口道。
黄五大喜,但转而又有些失落,这中年文人虽然落拓,但一看就不是傻子。“先生,只是这画儿······我手头儿最近很吃紧哪。”黄五叹了口气。
这是在问价儿了。他手头就算最不吃紧的时候,也买不起这幅画。
“五爷和我萍水相逢,却如此仗义,我哪能不行方便,你看这样如何,这幅画,我收一万个大洋,至于五爷能卖多少钱,我就不管了。”中年文人这么说,算是送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万大洋确实很多了,琉璃厂卖羊杂碎的老头,忙乎一天,也就是赚上一块大洋。但是,对唐伯虎的这幅画來说,那就太少了。这幅画在市面上,三万大洋出手,以黄五的手眼,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黄五沒想到,这五十块大洋,居然砸出了数千倍的回报。
正在黄五心里欢喜得瘙痒难耐的时候,中年文人却无比珍视拿起了这本《格古要论》,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