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溜到,是因为老谭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人在表达真实想法的时候,和虚与委蛇时自然不一样,虽然个中高手会演得很逼真,但差别总是有的。
廖沫儿就感受到了,老谭这是真心实意。
她略略有点儿吃惊,这个半老头子应该是唐易手底下的人,这么一把年纪,竟能对一个年轻人如此信服!她认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没什么本事,跟着唐易混,唐易是他们一家老小的衣食父母,而且对他很慷慨。
第二,唐易确实就是这种人,让一把年纪的老谭不得不如此信服。
廖沫儿突然又拉开皮包,拿出了那个小盒子,这次她没有拿出宣德青花笔杆,因为之前他们讨论的就是宣德青花,这笔杆上还有款儿,唐易刚才又对老谭耳语了,所以她认为,这笔杆考校不出老谭的眼力。
她自然拿出了那只白玉簪子。
“老谭,我除了带了一件宣德青花,还带了一件玉器,结果唐总都不收。不收就不收吧,明明有宣德青花还不卖给我!咱们先不讨论唐总的居心,你先看看这件玉器值得收么?”
老谭这时候也有点儿无语了,这丫头到底是哪路大仙啊,怎么冲着我开始套近乎了?整的我好像是她二大爷似的。
不过,谭家对于玉器,家学太厚,影响太深,老谭又是个玉痴,一听说是玉器,眼睛立即不由自主地盯住了。
这样普通的明代玉簪子,对于老谭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说得难听点儿,老谭的藏品里随便拎出一件玉器,也能把这支簪子比成驴粪蛋子。
所以,只是盯了两眼,老谭就笑了,“唐总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廖沫儿冷笑一声,“这门口的古玩街上,转一圈未必能找到一件货真价实的明代玉器。”
老谭摸出一个白纸软盒,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了。
廖沫儿看了一眼,心想这老谭和唐易还真是绝配,一老一少用的烟盒都是一样的!还特么纯手工!
她正想着,老谭却开了口,“玩儿古玉的都说‘粗大明’,好像明代的玉器粗陋不堪一样。其实明代玉器的玉质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只不过雕工不注意细节而已。而且,这只是在明早期,因为风格继承了元代的粗犷。”
廖沫儿心想,看不出半老头子还有点儿水平,且听他怎么说。
“不过,明代玉器的转折点,就是从宣德朝开始的。”老谭抽着烟,如同讲述自己的东西一般,娓娓道来。
“明代的宣德朝,经济大展,整体上可谓国泰民安,而朱瞻基这个皇帝,文化造诣也很深,同时又励精图治,所以这一时期的艺术品,看似简单,其实是大气之中别有韵味,宣德炉,宣德青花,都是典型代表。”
“这件男式白玉簪,是件传世品,从包浆来看,当属明早期。玉质有棉杂,但是却细腻光润;碾工上的劲道和磨工上的不重细部,也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个基础上,再看看顶端的弧度和簪体线条,推断是宣德朝的东西,不难。”
廖沫儿的嘴巴张开了。她不是外行,这一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却非大师不能言。
最关键的是,老谭只是扫了几眼,并未上手细看!就这样,还能非常专业地对碾工和磨工一针见血,恐怕只有老玉雕师傅才能企及。但是老玉雕师傅,却又不一定懂历史文化和其他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