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渐眸光凌厉,疾声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皇后心中一颤,勇敢地抬头看着刘渐,辩解道:“皇上,臣妾自问嫁给皇上这么多年,从没有做过背叛皇上的事情。臣妾与景王之间,也更无苟且。皇上,若是您还是不相信,请杀了臣妾,但请饶恕臣妾的族人,他们是无辜的。”
刘渐审视着她许久,神色慢慢地冷静下来,他闭上双眼,静静地冥思,皇后不敢做声,只匍匐在地上,倒是正儿,已经吓得猛掉眼泪了。
皇后递给正儿一块手帕,皇帝倏然睁开眼睛,定定地审视了皇后好一会,才缓缓地道:“起来吧!”
皇后与正儿一愣,刚才他还勃然大怒,如今竟然用如此冷静地语气跟她说话,她有些不敢相信,只轻声道:“皇上,是相信臣妾么?”
刘渐道:“小言跟朕说,让朕准许你跟景王在一起,朕拒绝,她便生气走了。”
皇后又是一愣,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刘渐说,方才心中对毛乐言的怨恨如今化为感激,虽然她很有可能为自己带来灾祸,但是,她说出了自己许多年都不敢出口的话语。
刘渐继续道:“小言走的这些日子里,朕心里想她想得要紧,短短几日,朕便觉得过了几年那样难熬。若是你跟皇兄之间真的有情,那么你们苦苦痴恋这多年,也确实够难为你们的。”
皇后心中一紧,眼中雾气升起,轻声道:“臣妾能嫁给皇上为妻,已经是最大的福分。臣妾时刻谨记自己是大刘的皇后,所思所想,全是为了皇上,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刘渐凝视着她,良久,叹气伸手扶起皇后,“你与朕夫妻多年,朕如何不知道你的性子?朕承认,朕在知道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但也仅仅是生气,没有半点伤心。朕所考虑的是大刘与图汉族之间的和谐,考虑的是皇室的脸面。方才,不过是试探你,其实在来的时候,朕前思后想,皇兄这些年都没有成亲,甚至连皇宫都鲜少踏足,每月只入宫一次给母后请安,所以朕也相信了小言所说,他这些年来确实是苦苦思念着你。方才朕进来的时候,你寝殿里燃点的熏香,和朕平日来所闻到的不是同一种香味,这种香味,是皇兄最喜欢的百合香。所以,朕也敢肯定,你心里也是同样思念着皇兄。”
皇后面容一变,正想解释,刘渐又道:“不必解释,朕能如此平心静气地跟你说,是因为朕意识到,皇兄这些年失去的太多了,先是皇位,继而是兄弟情分朋友情分,还有就是你,如今,他还能放弃他筹谋已久的大业。而朕,莫非还要为了这些跟他生气么?”
皇后泪水悄然滑落,“皇上,景王与臣妾之间,其实没有皇上说的那么复杂,当年臣妾嫁到大刘的时候,是景王迎亲的,年少儿女,一路漫漫,总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怀。但是,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臣妾不能忘记的,并非是王爷,只是那时候年少轻狂的岁月。”
她始终不敢承认,涉及他和族人的性命,她就算死,也不敢承认,只是,皇上说到这份上了,她一味地否认,也显得虚伪,便只能这样委婉地说了。
刘渐伸手抚摸了她依旧苍白的脸,轻声道:“小言回宫之后,朕会把景王调到昭阳殿做侍卫首领,你想见他的话,去昭阳殿便能见到。朕暂时能为你和皇兄做的,便只有这样。”
皇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渐,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罐,甜酸苦辣涩都齐备了。以往的岁月里,莫说见他一面,哪怕是听到他的消息,也能足以让她半宿睡不着觉。但是,她是皇后,而他是皇上的兄长,他们之间,永远注定了只能远远相望,而不能靠近半步。
皇后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着,刘渐走后也是如此。
正儿像是死过一次般惊惧着,伸手握住皇后微微颤抖的手,安慰道:“不必害怕,皇上并没有生气。”
纵然是大冬天,皇后的发根还是被汗水浸湿了,她凄然苦笑,“此刻不生气,是因为他还念及兄弟情,但是皇家不同寻常百姓家,他到底是天子,天之之威,谁敢挑战?”
正儿担忧地道:“那以后怎么办?咱们见也不是,不见又像是不领情。皇上会不会还在试探您?他故意把王爷调入宫中,若是您真的去见,便证明您余情未了。咱们掉了性命是小,只怕连累了族人。”
皇后双手掩面,痛苦地道:“小言,本宫知道你是好心,可你的好心,却让本宫进退两难啊!”
正儿也微微叹息,“只是若她不说,您和王爷心里的委屈谁知道?王爷已经退了很多步,不能再退了。”
“本宫这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再不奢望其他,只求所有我关心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本宫便在无所求。”皇后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水,已经许久不哭了,心痛习惯了之后便麻木了。如今,身居危险中,不念及自身,也总有许多要担心的人。
正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惊道:“王子日前来信,说要来大刘看您,如今算算日子,早该到京了啊,怎么还不见人呢?会不会......”
皇后也有些心惊起来,道:“快传章侍卫!”
章侍卫,也就是皇后陪嫁过来的侍卫首领章士伟,他一直负责皇后宫中的保安。
章士伟很快就来了,皇后端端神情道:“你马上出去打探一下,席雷如今在何处。”
章士伟犹豫了一下,禀报道:“回娘娘,王子其实半月前已经来京,他如今住在盛隆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