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知府高文翰的名字,多半店家会趋之若鹜,巴结逢迎。可这店家却和别人不一样。那客人见店家蔡四躬身相请,还让后院讲话,多半有不寻常事情要谈。可那客人还算有些心机,寻思问道:“我们非亲非故,我干嘛去你后院?万一你是黑店,黑了我袋里的银子咋办?”
蔡四凑近那人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是想放高文翰落马么?我和高文翰有些旧仇,想和公子商量一下。敢问公子大名?”
那人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盯着蔡四看了半天,方才答道:“在下孟子学。不知蔡店家和高文翰有何旧仇?”
这人正是孟子学。再过五天就是他府内老夫人七十大寿,急等铜钱用,这才命孟子学来钱庄兑换铜钱,不想在店里竟遇见了蔡四。
蔡四说道:“孟公子请后院说话!蔡四以脑袋担保,公子绝对不虚此行。我手里有可以放倒高文翰的证据。”
孟子学见他说得郑重其事,心道,褡裢里不过几十两银子,即使被黑了也算不得什么大损失,但他手里若真有放倒高文翰的证据,可就不是几十两银子能买到的。这么想着,孟子学放心大胆说道:“好,我这就随你进去。”
平阳所有的店铺基本上都是前店后寝的样子。从店里后台出去,竟是一片空场,植了些许梧桐树。东西侧各有一排房子。西侧似乎是下人休息的地方,里面隐隐传来伙计吃饭吵嚷的声音。东侧似乎是仓库,房门紧锁。蔡四领着孟子学穿过空场,这才进入后院。说是后院,不过依旧是三五间房子。装饰似乎比前堂好一些,院中种了些夏季果蔬,有黄瓜、茄子还有刚刚泛紫的葡萄串子。
蔡四依旧要往屋里请,孟子学见那葡萄架下甚是别致,忙说道:“我们也别进屋了,就在葡萄架下很凉快。”
蔡四自然答是,吩咐小厮搬来两把竹藤圈椅。分宾主坐好。很快。小厮端来一个茶桌,给两人倒了茶,又切了一盘新鲜西瓜上来。
孟子学不拘小节。大热的天和蔡四打了半天架,这会儿正好口渴,也不等蔡四让,先行拿了一块西瓜啃了。
蔡四笑笑。自己也吃了一块西瓜。一块西瓜下去后,孟子学掏出怀中绢帕。擦了擦手脸,问道:“你刚才对我说什么?你手中可真握有能放倒高文翰的证据?”
蔡四也吃干净西瓜,依旧拿袖子擦擦嘴,答道:“不瞒孟公子。蔡四以前是知府内的一名小厮,因被高知府陷害撵了出来。蔡四这些年虽经营钱庄有些钱财,但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可巧的是。前几日和以前府内的一个朋友喝酒,从他那里买来一张字据。说是有大关节可用。蔡四问清楚,才知道是府试考试题目,上面却是高大人的亲笔书写。”
话刚听了一半,孟子学不禁喜笑颜开,忙问道:“那张字据在什么地方,你拿给我一看便知。我就是今春府试士子,是不是今春考试题目,我自然很清楚。”
蔡四从怀中摸出一个贴身绢帕,揭开绢帕四角,里面露出一张薄薄粗劣纸笺来。孟子学瞥眼一看,忙将纸张拿过来,细细看阅,可可正是今春府试考题。
蔡四说道:“蔡四识不得几个字,但能看出这是高大人亲笔书写。公子看可算是高大人的把柄?”
孟子学盯视着纸张,脸现惊喜之色,蓦地拍案叫道:“这可不就是高文翰的把柄么?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太好了,我正好拿着它去见格格。不过~~~~”
蔡四打断他说道:“你说你要见谁,格格?可是从京师来的晴格格?公子认识晴格格?”
孟子学激动说道:“可不我认识晴格格么?若不是我将晴格格请到平阳,你以为天潢贵胄的格格就会到我们平阳来么?”
蔡四大喜,失声说道:“机缘!这完完全全就是上天安排好的。蔡四也想亲眼见格格一面,将高文翰的把柄拿给格格看,可惜无人引荐,今日恰就碰到公子,可不就是上天安排好的么?”
孟子学原是急性子,此时乍见证据欣喜若狂,起身说道:“走,我们这就去客栈见晴格格去。”
从钱庄出来,两人骑马直奔悦来客栈。时近正午,天气炎热,路上少有行人。两人快马加鞭,只顷刻间已到悦来客栈。
两人下马拴好。孟子学快步来到店内,正要问店家,恰见暗香和店家从后院进来,暗香交代午饭菜色定要清淡爽口才是。店家频频点头,听暗香吩咐了,才去厨下安排。
暗香抬眼见店内站着孟子学,过来问道:“你怎么到了?格格正在想办法,你稍安勿躁!”
孟子学见店内还坐着几个闲杂人等,将暗香拉到角落,附耳低声说道:“我找到高文翰的罪证了。”
暗香脸色微变,转瞬即逝,他低头对孟子学说道:“我去禀告格格,一会儿我叫你上楼。”
很快,暗香从楼上下来,招手示意孟子学上楼。孟子学和蔡四使个眼色,两人并行上楼来到格格住的上房。
蔡四初次见格格,心里一直纠结不安,不知道格格是怎样一个人物。在门口停下,耳边听孟子学轻声禀道:“平原士子孟子学携压金钱庄老板蔡四给格格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