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丫鬟方才拿着美人锤起身，和那个手里捧着算盘的丫鬟一起冲着辛夫人和寇四奶奶福了一福，便躬身退了出去。

辛夫人见屋内没了旁人，方才低声问万妈妈道：“如何了？”

辛夫人的脸色平常的很，想来也并不期待能从万妈妈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能从这些下人中间得到一些别人房头里的密事，倒也可以见微知著，从中推断出其他几房近来的情况和处境。而这也正是她让这些心腹的管事们处处留心的原因。

万妈妈见状方才敢上前一步，脸上堆起了笑，眉飞色舞的、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地、细声对着辛夫人回道：“夫人，方才十二姑娘房里的二等丫鬟翠楼去了奴婢家里见了绣妞。奴婢本来也没当一回事，不过是照着夫人素日里的吩咐惯常去了窗外头藏了起来、偷听了几句，谁知道，今个儿四房那边却传了一个奇怪的消息过来！”

辛夫人顿时打起精神来，一边示意寇四奶奶也上前来，一面腰板儿一直、支起身来，忙问道：“是什么奇怪的消息？”

“这消息是从梅姨娘那边传来的，我这便就细细说给夫人和奶奶听。”万妈妈笑得开心极了，只消将这自己偷听得来的消息说与辛夫人听，到时候辛夫人和寇四奶奶一高兴、手里一松，自己的赏钱自然就是少不了了！这有了赏钱，她就可以拿去买件好礼物送给夏嬷嬷当作寿礼，不止在夏嬷嬷面前落了好，在其他几房的这些嬷嬷姑姑面前，自然也就涨了面子了！

这么想着，万妈妈便低声把自己在窗外偷听到的翠楼和绣妞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一五一十的的禀告给了辛夫人，说完后，又故意问道：“夫人，您说奇怪不奇怪？这世上哪会有什么香料这么神奇，能让人闻了之后忽然间变得漂亮起来，眼神像沁了水一般特别的亮，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特别的勾人？”

辛夫人听完之后，面上的神色倒也没有变，只是坐在一旁的寇四奶奶听了之后颇感惊讶，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梅姨娘的胆大妄为。

辛夫人看了一眼媳妇面上的表情，再想想梅姨娘这让人不齿的行为，便冷笑了一声，心内其实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这翠楼与绣妞说这些时，想必也是不无猜测，只是这两丫头年纪还小、未曾经历人事，也就没往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儿那方面去猜；这万妈妈这些年来经历的事儿多了去了，心里想必也有了些底儿，只是碍于下人的身份，也不敢明着猜测；自己的这个媳妇呢，到底是年轻，经的事儿少，又是出身书香世家，也没见过这些腌脏事儿，所以这么奇怪。

想到这儿，也是存了一番教导儿媳妇的心思，辛夫人便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东西怕不是什么好香料，只怕八成就是用来勾/引男人的媚/药！”

万妈妈闻言，颇为吃惊的“啊”了一声，虽然装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媚药？这……这，咱们府里的这些正经的姨娘怎么能去用这些下作的药呢？这……这不都是那些不要脸的青楼女子，用来勾/引那寻欢作乐的男子们用的么？这梅姨娘用这个，岂不是犯了府里的大忌？说出去，也未免太不知羞耻了一些吧？那七姑娘刚刚订了一门好亲事，若是让那姚家知道七姑娘有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生母，只怕是会退亲的吧？便是这些都无妨，可这……这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连四老爷面子上都挂不住吧？”

辛夫人同样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颇带了几分得意地道：“这事儿不管是放在哪个老爷的身上，传扬出去，也都是挂不住面子的！这世上，有哪一个男人乐意让别人都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淫娃荡妇呢？”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身旁听得一脸认真地儿媳妇，便继续道：“这用药来留住老爷，素来可是内宅的大忌！是药三分毒，若是长此以往，那四老爷的身子只怕就要败落了下来！这事儿，若是传到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的耳朵里，别说是那梅姨娘，就连我那个好弟媳薛媛，只怕也躲不了一个治家不严的大错！到时候，我看那四房怎么在这苏州城里站住脚？当年那梅姨娘刚过门的时候，我就看她那形势做派上不得台面，那一举一动都和青楼里卖唱的窑姐儿没什么两样，只怕早就是在梅家被青楼的窑姐儿调/教好了，才送进来诱惑四老爷的！偏生我那个好弟媳在外人面前，就是碍着她那一副宽厚得体大方的好名声，不敢狠下心来治治这梅姨娘，不仅让她得宠了这么些年，还整天放任她在家中上窜下跳，这不，如今终于捅出了个大篓子！咱们且看着吧，也不知道薛媛这次，准备怎么收场了？”

这事儿，若无人从中阻拦，迟早是会传扬出去的。

毕竟，这高门大户里，向来最不缺的，就是嘴！

这府里的下人们大部分都是家生子、世世代代都在府里当差，姻亲关系盘根错节，一个人知道了这事儿，就能传给十个人听，久而久之，要不了几天，全府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只怕都知道了这件丑事儿了！

这些下人的嘴啊，可是最难管住的！如若她静观其变，那过不了多久，这事儿就会先在下人只见悄悄传了开去，接着就会传到各房的主子耳朵里，到时候，那乔钧和薛媛，也不知道会做何反应？四房到时候可就有得热闹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