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人鱼之怨

喘息了半天的聂嚣终于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他却根本不想好好休息，抬头望着眼前的浩瀚和李弃：

“你是后土李家的人吧，从你开了天眼看我身体内部构造的时候，你们后土家那强烈的气息终于激起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了，咳咳，你是缘缘请来救我的吧？”聂嚣看着浩瀚，说道。

“正是！”

“只是你没想到，你前来相救的人，就是诅咒你们后土李家永远不死的根源吧。”聂嚣冷笑，道。

“找到了你，对整个后土家来说，是好事，你知道吗？要不是李弃多事，孤也根本不会见到你。”浩瀚同样凝望着聂嚣说道。

这时，聂嚣才听出来，眼前的人，自称是孤，他承认是后土世家的人，又以帝王的身份自称，那这世间只有一人才能做到——浩瀚大帝。浩瀚不是早就死了吗？聂嚣不敢相信的看了眼前的老者一眼，突然想起后土世家至少有几成的人是根本不会死的，“难道这样的罪过被浩瀚摊上了？”聂嚣同情地看着也许是敌人的浩瀚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的诅咒，对您来说，也是不好受的吧。”聂嚣此时开始用尊称了，因为在这个人类历史文明的开拓者面前，小小的海上霸王，是根本不敢用尊称的，多少人，不，几乎全天下人，都是听着浩瀚的故事长大的，在他们眼里，浩瀚是神，是永不磨灭的。

浩瀚似乎知道了聂嚣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微微一笑，叹了一口气，回答了聂嚣的问题：“唉……你问孤好过吗？生不如死啊……”

李弃打了一个冷战，她害怕地握住了浩瀚的手，生不如此她没有经历过，但是在地宫中的20年，浩瀚所有的一切都这么历历在目，不梦洲那永远不死的老人们每晚的哭泣何尝不跟氏人回荡在亡灵海峡的哭泣声是一样的吗？

看到了眼前李氏家族的两个人此时的表情，聂嚣眉头一皱，前尘往事再度涌起，终于，长叹之下的聂嚣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这个诅咒，说道话长了，多少代以前的我，可以追述到您出生前不久，那时那一辈的我，是氏人的皇子——庚辰，那时的氏人已经落寞了，人鱼的繁荣已经被龙族取代了，但是我的家族一直在海底生生不息，庚辰出生遭到了他不是亲生母亲的皇后的嫉恨，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当上头领，她不希望庚辰跟他的儿子抢皇位，于是皇后找到了人鱼国王，告诉他，庚辰有病，一定要在人间施堂斋才能根治，人鱼国王相信了皇后的话，将小小的人鱼皇子流放到了人间，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样被逐出族群皇子，竟然在后土李氏灭族之下幸存了下来，当年李家害怕人鱼复仇，曾经做到一个不留，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原来人间，还遗留着最后的一个人鱼。可是庚辰是一头人鱼，他不是人，没有人的肺，人的腿，常年躺在床上的他，鱼尾不久就干枯了，鱼鳃的肺让他根本无法呼吸，他仅仅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土李氏屠杀氏人族，一年又一年，仇恨在一点一点无法呼吸之下越来越深了，他仅仅只活到刚刚成年，便因为呼吸衰竭而死了，但是他的仇恨还在，他每日听着回荡在海里人鱼哭泣，他被灭族的仇恨根本没法因为自己的死亡而忘却，死前，他给了自己一诅咒，愿轮回转世的自己生生世世，都拥有一副鱼鳃，一副鱼尾，永远沉沦在陆地上一点一点的倒下，一点一点的无法呼吸，他要生生世世的折磨自己，让自己永远忘不了灭族之痛，永远记得那个历史的瞬间，用自己残破的身躯，生生世世，诅咒后土李氏，永远不死，永远只能不停的衰老却无法死亡，永远地和自己活在杀戮的痛苦之中。”

……

“我是幸运的，遇到了我的养父，他其实早就看到了我的诅咒，用一对鱼鳍封住了我远古的咒怨，使我终于重生，驰骋在大海之中，但最终封印还是被我这个傻子给解开了，可是我已经忘了过去的仇恨了，当然了，一旦封印解除后的我，一样要过着世世代代躺在床上，用鱼鳃呼吸的日子，我真傻，一直以来都以为这是病，我不信鬼神，但是现在我已经记得了往事，不得不信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了，原来，我跟它走得很近。”

聂嚣靠着吴缘给已经的元气，终于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故事的结束，他早已咳得喘不过气来。

看着这样的聂嚣，一个人身鱼尾的聂嚣，看着用鱼鳃来呼吸空气，努力生存的聂嚣，浩瀚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了，他只能低着头，等待着这终有一天命运对自己，对家族的惩罚，他只希望，以后的李氏能正常的活下去，他希望，李弃不要被牵连于此：

“这一切的仇恨，就让孤来结束吧。”

浩瀚不怕死，他已经活得太老了，他已经死过无数次了，他甘心背负仇恨，甘心为整个家族受罚，只为后代，能不再重蹈自己凄惨的后半生。

“仇人就在眼前了，如何处置，悉听尊便吧……”浩瀚冷笑了一声，道。

“处置，咳咳咳咳……你好像也已经受够了！”听到了浩瀚的话，咳嗽中的聂嚣愤怒的说道。

浩瀚错愕地看着聂嚣，道：“难道你不恨我吗？”

“原来的李氏确实可恨，可事情已经过去一万多年了，你们也受够了！可老子都快忘仇恨了，干嘛要恨你，知道现在我要恨的的人会是谁吗？就是不知多少代以前的那个我，他妈的，我们活着就是要为了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却残害自己的身体，甚至祸及于我，一个连自己都不珍惜的人，凭什么能得到别人的同情，凭什么大义凛然地说要为族人复仇，他是懦夫！连新的生活，新的人生都不敢争取，老子鄙视这种人，我整整200年啊，他让我失去了多少时间，失去了多少事业，让老子躺在床上等死？这种人，才是最应该千刀万剐的！”

聂嚣话毕，手上重重地一拳，将身边茶几打碎了，然而慷慨激扬的话让他的身体不堪忍受，眼见着聂嚣一口气就提不上来了，回过神的浩瀚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药丸，塞到了聂嚣嘴里，一炷香过后，聂嚣呼吸顺畅了很多，李弃大惊，连忙问道：

“皇老爷，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成了大夫了？这药是你制的？”

“孤若是说这是孔方给的，你会相信吗？”浩瀚笑道。

“他？那个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哼！”李弃不屑的说道。

浩瀚没有回答，只是上前询问聂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破了这个该死的诅咒，老子要好好活下去，你们的诅咒，也该到此为止了！”聂嚣愤然说道。

“解咒？”吴缘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聂嚣说道：“事到如今，能找到的解咒高手，就只有吴欢了，他恨你都快恨死了，他会为你解咒吗？”

“吴欢？”李弃似乎想起了什么，心念一动，神秘地说道：“说不定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