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奕虽然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却一直在考虑着呆会儿怎么开口最好,没想到刘宏文急匆匆地一跑进来,就低头哈腰地给他作着揖,就差没跪下去了:“罗校尉,这事儿你可得给我高抬贵手啊,这全是何花和何真那两姐弟惹出的事,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这世上居然有这种男人!听到有银子赚的时候,挤过来比谁都狠,一听到出了事,却梭溜得比谁都快!难怪何花死活跟这人过不下去了,就是不出那打婆娘的事儿,这样的男人也教人看不起!
罗奕努力抑制住自己脸上的鄙夷,没好声气地说:“谁说跟你没有关系!那何花不是你刘家人?妻债夫偿,她那里出了事,我找她一个妇道人家顶个屁用,当然是要来找你了!”
七百多两羊羔息的债!还有兴州军的军法处置!刘宏文呆了半晌,听到罗奕不耐烦地重咳了一声,连忙回来神来凑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罗校尉,兄弟家门不幸,娶了这等丧门星的妇人,又不守妇道,成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地行商。为了这事,兄弟我不知道遭了多少耻笑,奈何她又不听我管束,寻常她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如今她惹下这种大事,你说这怎么能算到我头上呢?”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理……”罗奕“唔”了一声沉吟起来。
刘宏文一看有戏,连忙又凑近了些:“罗校尉,只要你能帮兄弟忙,过了这一关,兄弟一定请浣花楼那头牌好好陪兄弟一夜!”
上回请酒时,他要点姑娘过来陪酒,罗奕张口就说要么就叫头牌过来,要么就不要,奈何那个时间正是灯红酒绿热闹的时候,头牌早就被人点了去,他哪里能跟别人比银钱,只得打着哈哈算了。
刘宏文是以他的心理来揣度别人,只以为这罗校尉上回没弄到手,心里必然也会记挂着,因此咬牙决定大出血一回,把那头牌点出来陪好罗奕,让罗奕看在这面子上,帮他把这一回难关给度过去。
他可不管什么狗屁的头牌,他只管做好阿昭交待的事!罗奕抬眼看向刘宏文一脸紧张看过来的目光,垂下眼又摇了摇头:“那也不成,何真那里就不必说了,我肯定是要拘了他去的,何掌柜那里,你是她相公,还给我打了证明书的,自然是要拘了你去,要是我把她一个不顶事的妇人拿了去,我上官肯定得训斥我一顿,哪有夫主在却拿了妇人过来的理?”
夫主在?刘宏文眼睛急转了几圈,咬着牙恨恨道:“这丧门星,不守妇道,还给家里惹下这么大的祸事,我…我休了她,自然就不是她的夫主了!”
“随你。”罗奕轻嗤了一声,“我可不管你怎么弄,不过看在上回你请我喝酒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那契书上签得可是‘何家布店’的名头呢,后面才落的是何花的名字!
你先把家里交待好,我就是来提前通知你一声,明天就要带你们一起去我上官面前说话了,总不成把这坏事给落到我的头上,到时上官给我批个‘当差不利’那我可就倒大霉了!”
就算休了何花,只要何家布店还在刘家,那自然他刘宏文也是要担责的!刘宏文听到明天就要被带到军中说话,那么些布都染坏了,没法子交货出来,这说话可不就是处置吗?
刘宏文急忙拉住了作势要起身的罗奕:“罗校尉稍等片刻,兄弟跟你打个商量……”
“这样啊……”
罗奕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半天不说话,刘宏文不敢催促,坐在那里想了想,连忙转身回房,取了一纸契书出来放到罗奕的手边:“罗校尉,兄弟家中也无长物,只有这名小妾尚可入眼,就让她跟了兄弟去,给你端茶倒水、铺床叠被,让兄弟也有个小意服侍的人。”
罗奕愕然看着手边那张署了“曼娘”名字的卖身契,旋即调整了表情:“既然刘兄一片心意,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你那事就那么办吧,不过你现在赶紧写出来,找好中人画了押,我就在这里等着,到时好拿了直接带到何氏那里去,让她早点知道这事,省得她哭哭啼啼地明天吵闹起来惹恼我上官。”
刘宏文大喜过望,一迭声地连忙应了,一边说着“罗校尉稍坐,我片刻就回”,一边提了袍角飞跑地去了。果然过得大半个时辰,就把一张画满了押的字纸连着何花的户牒一起小心地递给了罗奕。
罗奕拿过细细看了收了起来,从怀里取出当日刘宏文写的那张证明书,当着刘宏文的面撕了个粉碎。
刘宏文又把曼娘叫了出来,连包裹都不让她回去打一个,直接就把她推到了罗奕的身边:“曼娘,你可是个有福的,今后你就跟着这位罗军爷了,可千万要小心服侍着!”
曼娘偷偷看了罗奕一眼,见是个相貌堂堂的青年,身形威武,不知比刘宏文那样子要强到哪儿去了,心里欢喜,也不去管衣饰什么的了,直接跟着罗奕就走出了刘家大门。
等一直立在门边殷殷送客的刘宏文转身回去了,罗奕才回头看了眼刘家的大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阿昭这办法果然好,这事总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