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十五了,沈谦自初一从靠山屯回来以后,就专门派了人去将军府旁边那个小院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地守着。
当时他跟秦云昭说的就是这个院子,说要她答应了当教头,就可以直接搬到这院子里来,秦云昭问过了这地址,说是十五前要来就来,不来就不会来的。
沈谦不放心,趁着在秦家过年的机会,隐讳地又给秦思源下了点药,怂恿了一番,当时秦思源那模样应该也是想让阿昭搬进城里来住的。虽然他没有跟秦思源提请秦云昭任教头的事,可照阿昭的算法,要搬进城了样事都是要花钱的,做什么营生能比自己开的这价码还好呢?
可是,眼见着天都要黑了,为什么还不见有人来报,阿昭他们过来了呢?过完正月十五,秦思源也是要归队的,按说这时候也应该来了啊。
沈谦手中把玩着那块黑魭石,有些沉不住气了,问了靖风秦思源还没有归队,起身就先往跟将军府一墙之隔的那处小院落去了。守在那处的兵士见是沈谦,连忙站正了回话:“禀将军,还是没有人来,连问的都没有。”
将军让他们几个守在这里,一有人来就赶紧给他报讯,兵士虽然不知道将军令人把这个院落打扫布置得干干净净,是要等什么人住进来,可就凭着将军不到一个时辰着人来问一次话,也知道这是件重要的事。见将军这一下居然亲自来了,赶紧就倒豆子一样回了话。
没人来,还是没人来,就连来问声都没有!沈谦心里已经沉了一沉,看来秦云昭还是不打算搬进城里来了。靠山屯离兴州有小半天的路,他寻常军务在身,不能久离,这事可怎么着手才好呢?要人都碰不上几面,情又从何谈起?
“将军,符大人那里还等着你呐。”靖风匆匆赶来,提醒沈谦莫要忘记赴宴。
沈谦低沉“嗯”了一声,也知道时辰差不多了,只得先回去更衣,准备赴宴。
自战乱平息后,兴州每年都举行上元灯宴,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承头的自然是布政使。沿着几条主街过去,在兴沙河边一块大场坪处,会树起官府花重金扎的大型灯树,加上连着几条街道都挂满了各商家精心请人制作的各式花灯,每年都会引得人熙熙攘攘的过来观赏,端得是热闹无比。
符永年的上元灯宴就设在兴沙河边有名的明月楼上,可以近距离观赏灯树,美其名曰与民同乐,又不用跟下面的老百姓们挤着。灯宴请的人不多,除了沈谦和他的副将几人,也就是布政司里几个要头了。这种场合,关系必须,除非有紧急军情,否则沈谦是不好不去的。
符永年早就等在了明月楼三楼的敞厅里,见沈谦过来,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又冲他挤着眼笑:“我可是帮你把流云姑娘请来了,今夜月圆人圆啊!”
上元灯宴不带家眷,符永年乐得点了一些乐伎舞伎过来,吹拉弹唱兼陪酒,寻个男人们的乐呵,自然没忘记流云曾经服侍过沈谦,特特点了她出台子来。
流云快有一年没见到沈谦了,甫一见他进来,眼圈就有些红了,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娇袅福了一礼:“大人……”模样儿楚楚可怜。
沈谦却兀地想起另外一个模样比她更惹人怜惜几分,却一肚子蔫坏、又半点不通风情的人来,当着他的面就能解了外衫,作势要强扒他的衣服,还不知羞地看着自己裸*露出来的上身。
一想起那野丫头,沈谦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微笑和柔情,符永年在旁边看见,只道自己投中了他的心头好,呵呵笑了起来:“流云呐,还不赶紧把沈大人给扶到上座去!”
说是扶,实际上就是倚偎过去了,流云连忙换了满眼的羞意,就要靠过来,沈谦已回过神来,脸色一肃,伸手一挥将她拦住了:“不用。”自己已经大步走到上座坐了。
流云脸色一僵,有些委屈地看了沈谦的背影一眼,低了头跟了过去,坐在了他座位后面设的一张小锦凳上。
她想得并不多,就是想跟了沈谦去,哪怕依旧是个玩意儿,也只做他一个人的玩意儿,可她这般的姿色才情,却从来没有入过这男人的心,难不成他府里,还有比自己更好的?
酒酣宴浓,丝竹声响,席中诸人皆已放开,各搂了一个乐伎喝酒谈笑,沈谦不耐烦这种香风旖旎,也不要流云凑上来服侍,自己斟了一杯酒,倚到窗前慢慢喝着,看着楼外那明亮璀璨的灯树,和楼下热闹的人群。
符永年刚被流烟灌了一杯酒,转头要寻沈谦说话,才发现他已经远远站在一处清静的窗口边,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自斟自饮,身形看起来竟是颇为寂寥;而流云却是一脸黯淡地坐在锦凳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