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夫被请到沈谦的营帐中时,秦云昭已经在沈谦的怀里睡了过去,听说是连续骑马过来的,万大夫立即就向秦云昭的腿上看去,脸上忍不住纠结起来:
“得用热帕子好好捂捂,再拿药酒使劲揉散淤血才好,不过秦姑娘的两腿内侧都磨破了,只怕血肉都粘在裤子上了,得剪开才行……”
剩下的话却是不好说了,秦云昭一个姑娘家,再是医患,万大夫却是不好去动她的腿,这么一剪,姑娘家的腿都露出来了,秦云昭的清白就全没了。
沈谦微微一默,就出了声:“我来剪!万大夫,麻烦你把药酒拿来,告诉我要怎么揉;靖风,你马上让人烧水过来……”
大家各就其位,立即出了营帐回避开了,沈谦小心地将秦云昭放在便榻上,挪了她的两条腿搁在自己膝头,拿了剪刀从裤脚处慢慢往上剪开。
迷彩服被汗水和尘土浆得硬硬的,秦云昭小腿处还好,挨着马肚子的地方,只磨破了一层皮,等剪过膝盖处,大腿内侧的裤子却是已经结了一层层血渍牢牢地粘在肉上了,这是连续多日不曾下马才形成的反复擦伤。
沈谦端了一盆温水进来,一点点先浸湿秦云昭两腿上的布料,等布料变软了,才小心地慢慢剪一点揭开一点,轻轻地把那条裤子从她腿上剥落下来。
大腿内侧有两处一直挨擦在马背的地方,布料牢牢地粘住了血肉,沈谦看着腿上血肉模糊的那一片,轻轻拈着布片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一滴眼泪落在了衣袖上,迅速地润了进去,只留下一小团颜色稍深的痕迹。
秦云昭是被痛醒的,然后闻到一股子酒味,知道刚才一定是沈谦用烈酒帮自己清洗伤口,见他在掌心倒了药酒搓热了,一手握住自己盖在薄毯下的小腿,一点点搓揉着,连忙挣扎着想坐起来:“军粮……”
处置军粮的事最重要,沈谦怎么这时候还在给自己揉腿呢?该去处理大事才行啊。
沈谦沉着脸将她按住了,又马上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别操那么多心,安心养伤就是!”
秦云昭只好任沈谦帮自己揉腿,一下子又睡不着了,片刻之后又忸怩地开了口:“我想…洗澡。”
她这十多天过来,一路风尘,根本就顾不上洗漱,汗水沾了灰尘都板结在身上,头发被浆得一绺一绺的不说,脸上肯定是脏得不能看了,这会儿在榻上躺着,更是清楚地闻到了自己身上一股子刺鼻的汗馊味儿。
沈谦摇了摇头:“你腿上有伤,不能沾水。”
“我要…洗澡。”秦云昭固执地嘶哑着声音开了口,她虽然骨头缝儿里都是酸痛的,可这么躺在这张干净的睡榻上,床单上阳光的清新味道和自己身上的馊味儿交混传来,让她实在无法忍受;何况她刚才安稳睡了那一会儿,现在精神已经能撑住了。
“这儿也没有浴桶……”沈谦已经洗净了自己手上沾的药酒,小心扶着秦云昭坐起身来,“来,先把药喝了。”根本就没有在意她身上的味道。
秦云昭一仰脖子把碗里黑乎乎的药喝了下去,又接过沈谦递来的一杯水漱了口,见他又递过来一杯水,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喝了,却是一杯****,喝下去嗓子更润了几分:“我看到这儿有河。”
驻军扎营,肯定是要找有水源的地方的,沈谦的营地边上确实是有一条小河,寻常兵士们要洗浴,也是直接在小河里清洗的。可如今已经初秋,河水渐冷,秦云昭又是女子,怎么能去泡冷水呢?
沈谦盯着秦云昭的眼睛看了片刻,还是在她再张口之前服了软:“好好,你别再说话了,也别乱动,我抱你去洗。”拿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了,带了洗漱用品将她横抱了出来。
守在帐外的靖风立即迎了上来:“将军,秦教头怎么样?”
“给我再提两桶热水拎进来。”沈谦发了话,捡了人少的地方走,将她带到了营外小河的一处分枝处,河水从这边流进一片小树林,在里面一片低洼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水潭,平常他就是在这里洗浴的,地方还算隐蔽。
秦云昭顾不得水冷,慢慢泡进小水潭后,拿了香胰子把自己从上到下清洗了个彻底,这才觉得浑身舒畅了,等到想上岸了,才发现自己两条腿还用不上力,手臂也酸着,根本爬不上去。
秦云昭只得扯过揩水的大棉帕子紧紧裹了自己,半坐在水中轻唤:“沈谦?”
“嗯?”低沉如大风琴的声音从一块山石后传出来,“怎么了,阿昭?”
“…拉我一把,我爬不上来了。”秦云昭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逊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劲儿的。
落叶被踩得沙沙响,沈谦很快就出现在秦云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窘迫地紧紧裹着大棉帕子坐在水里,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伸手,突然就长长吐了一口气:“不听话的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