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之见郭氏吐出心中所想,顿时心中那一团火气就更旺盛起来,连连冷笑:“你倒是该先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打量别人都是傻子不成?郭氏,你怨恨我不肯让你管家。我且问你,我放心让你管家的时候,你对玉阑如何?你若是肯一碗水端平,我又如何会这样?而且,你也不必做出一副我沈家亏欠的姿态来。你若是不愿过下去,只管提出和离就是,我成全你!”
沈峻之在说出“和离”两个字后,不仅吓了郭氏一跳,就是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怎么就说出这话来了?
看着郭氏煞白的脸色,沈峻之一时又有些后悔。他也不是那等好面子不肯低头的人,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缓和了几分:“你这些年,我是看在眼里的。除了对玉阑娘有些……之外,其他的都是极好的。今日沈家有这样大的家业,也有你的功劳。只是玉阑一个小丫头,你又何必如此?玉阑娘已经去了,你难道就不能对玉阑多担待些?我跟你说过,玉阑是女儿家,将来迟早都要嫁出去。你难道就真容不下她?就算不为了别的,为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你就不能改一改?”
沈峻之给了郭氏这么一个台阶下,郭氏自然也不是非要拧着来,当下也就半推半就的哭诉道;“你就是偏心。我又没亏待她。”
沈峻之抿了抿唇,没开口。待到郭氏哭得差不多了,这才又出声问道;“玉阑怎么会中暑的?好好的,她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这样发脾气?”
“我也是为了她好才训斥了几句。谁知她身子就那么弱呢?”郭氏见沈峻之没有追究的意思了,心头倒是松了一口气,半真半假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沈峻之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了吧。我瞧着玉阑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倒是不必管得太严。”
“那她和男子私自见面,我难道也坐视不理?”郭氏最见不得沈峻之这样维护沈玉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峻之这下倒是有些在意了:“哦?还有这样的事儿?”
“可不是?那个常家的小公子上门来,玉阑直接就将人迎进去了。你说,我能不说说她?”郭氏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沈峻之却是笑起来:“行了,多大个事儿。现在本就不像是我们那会儿规矩森严的。再说了,都还是孩子呢。玉阑她也知道错了,想必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就别管这些了。倒是玉珊,如今一年比一年大了,也该懂事了。”
郭氏听沈峻之的语气越发温和了,心头更放松了几分。沈玉珊也是壮着胆子上来撒娇。气氛一时间倒是和谐了起来。
唯独秦嬷嬷,站在一旁低着头一直有些不敢看沈峻之。总觉得,沈峻之看她的时候,那眼神锐利得跟刀子似的。没得让人心虚,慌乱。
沈峻之临睡前又去看了沈玉阑一回——沈玉阑已经是睡下了,脸色仍是不大好,不过比起那会子又要好上很多。
嘱咐丫头好生照看着后,沈峻之就离开了。
金荷看着沈峻之的背影,好几次欲言又止。
夜里的时候,本来沈玉阑睡得好好的,可是却是突然梦魇起来。她梦见了吴氏死的时候那情形。梦见吴氏看向她的神情,还梦见吴氏被人砍了好几刀,最后,梦见她被人抓住了,也要被弄死。
沈玉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喘着粗气瞪圆了眼睛攥着拳头,浑身被冷汗湿透了。
半夏和藿香都围在旁边,藿香轻轻的唤道:“小姐?小姐?”
沈玉阑渐渐的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沈家,顿时微微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又筋疲力尽的闭上眼睛。缓了好一阵子,这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待到换过了衣裳被褥重新睡下,沈玉阑却是有些不敢闭眼了。她很怕,怕再梦见那样的情形。那样情景实在是太过吓人,她完全不想再回想起或是再经历一次。
最后,沈玉阑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临近天亮的时候,到底还是熬不住困倦睡着了,结果,竟是再一次的梦魇了。
这一次的情景,仍是和上一次一样。只是,却似乎显得更加凶险。
最后,沈玉阑几乎崩溃,大声哭喊着“救命”从梦中惊醒过来。
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沈峻之。
沈峻之满面担忧:“怎么做噩梦了?”
沈玉阑定了定神,也不知道是被吓得有些糊涂了,还是紧紧绷着的神经崩溃了,她哭着看着沈峻之,然后不管不顾的开了口:“我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