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峻之的态度还算和气,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是有些不痛快和窝火的——本来常三太太的要求也是不合理的,甚至是有些不懂规矩的,他能觉得痛快就奇怪了。毕竟,常三太太如此无礼,便是等于对沈家的不尊重不是?
常三太太看了一眼沈峻之,又看了一眼沈玉阑,最后笑了:“其实,玉阑是个好孩子,若是我们家常俞能娶到玉阑,实在是我们常家的福气。”
听见常三太太张口就是一句奉承话,常老太医总算觉得心头一松,看向常三太太的目光也不是那么的严厉警告了。
沈玉阑却是一直觉得怪怪的,仍是觉得不对劲——若真是为了说这个,那完全可以不必过来了,毕竟,特特的为了这个跑一趟,也太麻烦了一些。而且,也太无聊了一些。这句话,还真是没什么意义。
毕竟,常三太太不是常俞的生母,纵然她和常俞成亲之后要尊敬她这个嫡母,可是却也不可能亲近到哪里去。而常三太太对常俞一贯的态度,她也是心知肚明。对庶子都是那样,对庶媳……自然更不用提了。
果不其然,常三太太略顿了顿之后,便是又笑着说下去:“也不知道咱们家常俞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修得这样的福气,得了玉阑这样的好人儿做平妻。”
常三太太面色如常的吐出了这么两个字,自然而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为难。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满屋子的人却都不亚于是听到了惊雷一般,一时之间众人都是惊愕满面的看着常三太太,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聋了。
最先出声的反而是郭氏,郭氏笑着挑眉试问:“平妻?”此时此刻,郭氏也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然就是常三太太疯癫了。
常家三太太也回了个端庄的笑容,甚至微微的掩了掩唇角:“自然是平妻——”
沈峻之霍然起身,面上的笑意和错愕一扫而空,最后只余下惊怒,目光凌厉冰寒的从常三太太面上扫过,又掠过常老爷子,常三爷,最后定在常俞身上。
常俞却是仿佛没看见,只看着常三太太,满面愤怒和错愕,以及不可置信。
相比之下,沈玉阑反而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平淡了一些——她甚至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常三太太来,必然不是来锦上添花的。此时此刻,倒是证明了她心中所想。至于平妻这两个字,更是没有带来什么让她惊愕的效果。
沈玉阑心里很明白,不管常三太太说什么话什么字句,目的都只有一个罢了。
沈峻之却已经是雷霆之怒,冷冷的盯着常俞,寒声质问:“说清楚。”
郭氏这一次也竟是没站在旁边看笑话,竟也是露出怒容来,对着常三太太斥道:“三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常家,这是在戏耍我们沈家不成?”
不得不说,郭氏这样咄咄逼人的发怒时,的确是颇有威仪的。
至少,常三太太面上的笑容就没办法维持下去了。
常老爷子瞪了常三爷一眼后,率先出声:“误会,都是误会。”
常三爷被瞪了一眼,加上确实也觉得常三太太太过分了,当下竟是也不顾常三太太一贯的跋扈蛮横,厉声斥道:“还不快道歉!你这个疯婆子,是要做什么?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常三太太也不知道是被这句话激怒了还是怎么的,竟是霍然起身,冲着常三爷连连冷笑:“怎么就没我说话的份儿了?我可是常俞的嫡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怎么可能没有说话的份儿?我已经退了一步,肯让她进门当平妻了,你别不知道好歹。将军府的大小姐再尊贵,总也要遵循个先来后到吧。”
沈峻之被气得笑起来了,利刃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常俞,直接吐出两个字来:“解释。”
郭氏却是冷笑:“老爷还等什么?!我看直接送客才是!”
常俞顿时急了,回过神来,猛然朝着沈峻之跪下去,诚恳道:“沈将军息怒,我是诚心想娶玉阑为妻的。并不是什么平妻,而是正妻,唯一的妻子。此生我只愿和玉阑共度,绝不会再有他人。我母亲说的话,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常老太医也算是彻底的从震怒错愕中冷静下来:“此事将军放心,我定会给将军个交代。方才常俞说的,我必定会监督他,若是他敢纳妾另娶,我必将她从常家除名!还有就是,我会在他们成亲之后,做主让他们搬出常家,单独居住。”这就相当于是在允诺,将来沈玉阑过门之后,不必被常三太太压制,反而可以过自己悠闲的小日子。
这,也算是常老太医对常三太太今日闹了这么一出的补偿和讨好了。毕竟,沈峻之真生了气,做不成亲家了,只怕也就离做成仇家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常老太医从没有后悔过,给常三爷娶了这么个夫人。之前还只觉得是性子跋扈不容人了些,可是如今看来,却是愚蠢至极。要知道,这门婚事既然提了,若不成,只怕以后和沈家的关系也就到头了。
和沈家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有了如今的效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仇人,常家的损失就大了。将来,怕是更难做了。沈家如今在朝廷是什么地位?他们真站在了对立面,常家纵然再医术绝伦,只怕也会被排挤得在这京城难以立足。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沈家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