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了妈，”我掏掏耳朵，故意跟妈妈调侃，“我那回听隔壁村里王大脚嫁女儿的时候，也是这么嘱咐的。”

“你个死丫头。她是个二白（洪湖话：傻子）的人，你拿妈妈跟她比。”

“哈哈……我这不夸你有母爱呢嘛。”

我拉过石三生的手，行李什么的简单收拾了下，就跟爸妈道别。

最后，我悄悄请求灵蛇，求她不要伤害我的爸妈。她能在千儿殿帮助楚臣，心肯定不坏，只是她对石三生的感情、和对我前世的怨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我相信石三生，自然相信他的朋友不会是大恶之人。

一路无语，辗转了好几趟车，从动车到长途大巴，再换乘三轮麻木。这才到了湖北洪湖二中。

在爸妈眼中我是跟石三生来渡蜜月来的，可是我心里明白，楚臣根本不在这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但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我不知道楚臣会不会被我找到，但我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此时离跳楼的那个学生案件，已经过了整整两天。听他们说那学生是个男孩子，叫李林飞，上自习上得好好的，就突然走到走廊，跳了下去。当时的教室是五楼。

另有同学说，李林飞跟他说听到了铃铛声，并且有人在叫李林飞的名字，就走出去看看，结果一去不回。

洪湖二中是五六年创立的，当时是全市一流的高中，但是现在连贺龙都比不上了。许多考上二中的孩子，要不选择多出钱买进一中，要不就是‘自降身份’去贺龙高中。——进贺龙还可以免学费。

而产生这种风气的原因，就是二中年年都有一个学生跳楼。以前都是发生高考前夕。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孩子高考压力太大，思想太脆弱，这才有了轻生的念头。可现在刚开学就出了事，六月份也出过事，一年两个跳楼的学生，校方也着实头疼，就将消息封锁了起来。

现在本来就是关键时期，我怕我跟石三生这么贸贸然进去，会引起大家的怀疑。我们也不可能说这是有鬼在作祟吧？校长非把我们当神经病给抓起来。

打听了一下，我们到了跳楼的那位男孩子家里。在峰口镇的街上，一个很普通的三层房子，带着门面店。上面住人，底下卖东西。还没归入国家商业化，这种商住两用的房子在峰口街上到处都是。

我们一进去，就有个五十出头的妇人出来迎了我们。她头顶有团黑气，自称是李林飞的妈妈，一出来就拉住我的手，直问道：“你是不是飞飞的同学？你们能来，我们真的很感激。飞飞他爸九代单传，可飞飞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说着又流起了眼泪。

我跟石三生面面相觑，叹了口气，去安慰她：“阿姨，你别难过了……”话说到这里，我自己先掉了几滴眼泪。

李林飞的妈妈以为我是同情他们家的遭遇，其实我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这个，其绝大部分的原因是我找不到自己的儿子。

进到屋里，发现他们家是卖酒的，自己酿的那种粮食酒，但每个酒坛子上都冒着一坨黑雾。

三五个十几岁的孩子坐在一旁，有男生有女生，估计是李林飞的同学。他们一直在争吵着什么，说着说着就都站了起来，争得个个脸都红了。

我就听到他们有人在说：“是班主任把他弄去罚站，他这才从综合楼跳下来的。责任怎么不在学校了？”

另一个同学就说：“李林飞上课看小说，老师还管不得了？如果这也能怪老师，那大家都不要读书了，天天看小说打游戏去啊。”

那人就回：“你不要跟我扯这些么子（洪湖话：说歪理），你不信有鬼，我们都信，我姑马马（洪湖话：姑奶奶）是巫婆，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是啊是啊，我见过他姑马马，蛮厉害滴咧。”

“你鬼扯么子（洪湖话：说瞎话），这世上哪有鬼啊神的，都是心理作用。李林飞爸妈就是想把责任都推到学校头上去，想多捞些油水。”

这话一出，所有的同学都一哄而上，把说这话的人打了一顿。边揍还边吼：“今年上半年从教学楼跳下来一个，下半年又一个。去年李超为么子（洪湖话：为什么）跳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前年也有一个人跳，大前年还是个女老师。你们还偏不信邪……”

李林飞的妈妈听到这里，哭得更大声了。我有点不忍，就朝那群学生吼：“你们都几岁了，懂不懂节哀？要吵到外面吵去……”

石三生很配合我，在我说话的时候板着张脸（其实不用刻意板，他平常就这样），把那些学生吓得够戗。一一跟李林飞的妈妈道过歉之后，说要回学校上课，瞬间就散了。

学生一走，李林飞妈妈哭得得凶了，完全把我和石三生当成了空气，哭得稀里哗啦。我问她李林飞的爸爸上哪里去了，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把她一个女人丢在家里。进来老半天了，也没见他爸。

她妈就抽泣着，说李林飞的爸爸去乡下祭祖去了。听到这里我真想爆粗口，可想归想，脑子里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词汇来爆。

你丫的，自己的儿子都跳楼死了，还去祭个屁祖啊！不把祖坟都给它铲平，已经对祖先够敬重的了。年年清明节上元节供奉他们是干嘛玩儿的？不就是图个保佑子孙后代么？还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