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他提高了声调,说得很是激动,腾俊似乎也被这句话给惊着了,一直保持着倾听的姿态,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压低声音,沉沉说道,“听潘兄所言,似是官府中人?”
潘景表现得有些为难,说道,“是……也不是……”
“潘兄。”腾俊很是不满地说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是一见如故,腾某是真拿你当兄弟看,兄弟之交,贵在真诚。你说话这样含糊其辞,倒是叫腾某如何帮你呢?”
潘景沉默一番,最后才像下了决心一般,“腾兄虽是武林中人,但是小弟也查过一番,腾兄祖上为官,被前朝奸人所害才会流浪江湖。说起来也是官家出身,小弟也不需要隐瞒了,小弟确实是官府中人,不过不是一般的官府而已。”
“哦?”
“小弟乃西厂中人。不知道腾兄听说与否,我们行事向来低调,只不过近年来,新的指挥使上任,才改变了西厂对外策略,现在知道西厂的人也不在少数。”潘景说完就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这时候也变得怪异起来,“隶属于皇宫大内,由当今陛下直管,永王亲管的西厂。”
“西厂!”腾俊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震惊,似乎不会反应了。
“腾兄。”潘景有些得意,“你家族流落江湖,必然还挂念着当初入朝为官的荣耀,如今你碰上了这个绝佳机会,光耀门楣指日可待。你今日只需要帮我将这夫妻二人擒获,为西厂立下大功,以后只需要再奋斗几年,就能扶摇直上,入朝为官,以后成就只怕还会在兄弟我之上呢,哈哈哈……”
“啪!”
碎裂之声传来,潘景那得意的笑声也嘎然而止,窗下岚宛清紧抿着唇死死靠在墙壁之上,同进握住了怀里的天机刺。
天机刺她从来都用三层皮条紧紧绑在手臂,自从知道要发大水之后,更是重点保护,所以哪怕她的衣裳都被冲走差不多了,天机刺也依然完好无碍。
屋内腾俊手中的酒杯被捏碎,咆哮声响起。
“竟然是西厂的走狗!”他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滚!给我滚出去!”
“腾兄你……”潘景也没想到腾俊会突然暴起,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你这是……这是……”
“无耻阉货!”腾俊骂道,窗纸上的身影不停颤动,声音里有着压制不住的愤怒,“想让我为你西厂做事?做梦!你们那玩意阉了,但也能撒尿吧?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人?阉人!无耻至极!手上那么多冤魂血命,还想叫我沾手?”
“腾俊,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潘景反应了过来,大骂道,“西厂何等身份,岂是你此等贱民可以肆意污辱的?”
“我就污辱了,那又怎样?”腾俊冷笑,“西厂不是号称第一机构吗?打听消息不是你们的长项吗?怎么就不知道,当初我家祖先,就是被类似于西厂这种地下机构给陷害的,最后屈打成招,险些丧命,最后辞了官回到老家,这才堪堪保住条命!临终遗言,不许腾家子弟再入仕途,更不许为任何走狗组织卖命!潘兄,你我也是相识一场,各自为主,我今日也不杀你,留你条命,你走吧!”
潘景微微一愣,接着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话已至此,就此别过!”
腾俊只是冷笑,根本不理会他,端起酒壶一阵猛喝。
潘景转身欲走,岚宛清慢慢直起身子。
潘景的身影,刚刚离开窗下,突然一阵阴风骤起,接着“唰”地一声传来,然后只听见啪啪地声音响起,一束鲜血直直身在窗纸之上。
红红的血珠鲜艳无比,落在窗纸上,无比刺眼,慢慢一落而滑,抹出一道血色的山河。
血滴离岚宛清的鼻尖,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那浓烈的鲜血扑面而来,岚宛清却始终一动不动。
腾俊的惨叫声,被潘景直接扼在了喉咙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你……你……”
“你留我一命,我可没说过留你一命。”潘景冷笑,“你知道西厂,却不知道西厂的规矩,无法招揽之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死!”
他手一甩,腾俊的身子重重地落在床下,岚宛清从窗缝中清楚看见,潘景将腾俊的尸体塞入床下,然后跳上床,一拳将窗户打破。
岚宛清心里一惊,还以为他发现了她,不过潘景却没有继续动作,打破窗户之后,又跳下了床,在屋里忙碌着,似乎要伪装一番,岚宛清趁他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赶紧离开。
她匆忙而回,打算叫上慕寒和天纪齐现在就走,一边走一边在想,要怎么样走才不会引人注意。而且慕寒的腰伤至少要三天才能勉强恢复好,明天才可以勉强走路,现在他们急急走,只怕也走不远。
离自己的房间还有点距离,她却突然看到几人向自己的屋子拥去,她身形一滞……难道潘景这么快就准备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