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岚宛清那样慎重的语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所以他特地哪都没去,在屋子里候着,谁知道竟然是个小不点。
岚宛清看向他诧异的目光,平静的一躬身说道,“大人,听说您有要事找我?”
龚诚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屋子里护卫一挥手说道,“我有要事与岚大人相商,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离开后,龚诚上前将门关上,岚宛清顺手把窗子也关上,看到她少有的郑重,龚诚一皱眉,突然心里涌起一股少有的紧张。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岚宛清的神神叨叨给影响到了。
接着他目光扫过天纪齐一眼,很是随意,突然一停,又认真地再看了一眼。
看来看去,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多了抹怀疑还有不确定,接着又上前一步,认真的打量着,最后勉强一笑,试探性地问道,“岚大人,这是你儿子吗?看这身形气质,当真是人中龙……”
天纪齐突然就上前一步。
小小孩子,只是这一步,却与平日的乱蹦乱跳全然不同,带着一抹沉静,还有肃然,只是一步,就走出无端风华,还有尊贵之气。
龚诚身子一愣,当下就僵在当场。
天纪齐对着他,伸出手,将自己的面具慢慢撕开。
面具之下,正是一张玉雪可爱,极为粉嫩的小脸,只不过模样与之前完全不同。
龚诚微眯着眼将那张脸看得清清楚楚,突然脸色一变,脚下一个晃荡,差点就摔在地上,生生拉着一旁的椅角,才没有倒下去。
接着他有些颤抖地抬起手,指着天纪齐,“你……你……”然后他又抖着手,指向一边的岚宛清,“你……你……”
可怜当朝资深元老,遇事无数的龚太师,生平第一次被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给逼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天纪齐的声音稚嫩却又清晰,“龚太师,见到朕还不参拜?”
岚宛清第一次听到天纪齐这样自称,看着他硬要端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好笑。
龚诚这次却吓得脸色全然变了,身子都如风中落叶一般抖了起来。
“这……这……”他本来已经极为震惊,现在却惊得不成人样了,瞪大了眼说道,“你怎么……怎么……说话……”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张脸的主上,上次与他相见之时,口不能言,不会走路,大眼睛总往宫女的胸上飘,哈喇子流一地。
现在脸还是那张脸,但是不管是精神、气质还是谈吐,完全都不一样了,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
龚诚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不敢因为只是容貌相似就贸然相认,毕竟太后给的说法,现在陛下重病在身,在宫中养病,太医也说不能见风,也不能见人,需要养上一年半载才能好。
但是为什么会在离上京几百里的地方,北越首府安顺城,看到了陛下?
而且眼前这个孩子,虽然面貌与陛下相似,但是神情谈吐还有气质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个子也长大了不少,小脸虽然一团粉嫩,但是眉宇间却有寻常小孩子没有的睥睨天下之气……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一番记忆,他家小陛下,不要说与寻常小孩一样了,压根就是个纨绔子弟的胚子。
“岚宛清。”他沉下脸,看向一旁的岚宛清,“你这什么意思?随便带个人来就想糊弄老夫?你知不知道这是杀头之罪?”
岚宛清一撇嘴,对着天纪齐一抬下巴。
“龚太师。”天纪齐似是嫌自己太小,气势不够,边说边爬上一旁的椅子之上,努力与龚诚齐平,这才注视着他的双眼说道,“你这是何意?你不信她,未必连朕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龚诚一听,脸色再次一变,天纪齐就站在椅子上,陡然变了声音说道,“龚卿家忙于国事,长期彻夜伏案,听闻腰椎所有损伤,哀家心里自是过意不去,这里特地西疆属国进贡的血蓉膏,治疗腰椎损伤有奇效,今日就赐予你罢……”
他翻着大眼,努力捏着嗓子,声调慵懒而华贵,没有将太后娘娘的尊贵给学出来,反而像个装腔作势的老妖婆。
龚诚却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寒意陡生……这可是半年前,在御书房中太后单独召见他时所说,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陛下在场了,而那时陛下正在一旁的软榻之下撕着书玩。
他猛然退后一步,接着砰地一声跪下来,惊起一地尘埃。
“臣龚诚,见过陛下!”
恭敬无比的举动,真诚尊敬的声音,岚宛清眯起眼睛,心里突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