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现在西北还有人敢拦住七万武装到了牙齿的骑兵,还有沿途招募来的民夫不下万人这样庞大的队伍,那么只能说敢干出这事的绝对不是勇士而是傻-逼。而最稀奇的事,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队伍过李远山叛军原来的西大营的时候,开路的骑兵游骑居然被一伙山贼拦住。侯武山这地界向来不乏刁民,可是刁到这份上也着实让人刮目相看。这伙有数千人的山贼或许只是看到了开路的几百骑兵,以为是一支孤军,拦在官道上之后叫嚣着交出兵器马匹就可以放骑兵们一条生路,结果那几百骑兵却连理会都不理。
这些山贼恼了,拦在官道上就是不肯让开。看架势,这是耗上了。
结果
当连绵不尽的骑兵队伍从后面开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伙山贼中有多少人吓尿了裤子。反正那个络腮胡子自以为勇武的大当家当时便吓得软了腿,后面的小弟想跑,却被游骑兵全都兜了回来。
对于这些山贼,方解连审都没有审,直接批了一个字。
杀
骑兵们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在山谷里大开杀戒。看起来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和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除外,其余的一个没剩全都剁了。
卓布衣有些不解,这段日子一直在苦思忠亲王对他忠告那些话语的卓布衣很少出来走动,听说方解下令屠杀了山贼之后有些不忍,于是登上方解的马车。
“觉晓”
卓布衣在方解对面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觉得你最近戾气越来越重了,那些山贼虽然为祸一方,但未必个个都该死。虽然你放了那些少年和老人,可还是杀的太多了些。我知道那些人多半是李远山当初手下的叛军,手里也多有血债,但还是觉得这样杀人太过草率。”
方解笑了笑,为他倒了一杯茶。
“先生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怕我血心戾气过重而迷失了本心。”
“是”
卓布衣点了点头。
方解将热茶推给他,想了想说道:“先生以为,我将要做何事?”
卓布衣一怔:“虽然军中的事我不参与,可也知道现在你已经不得不开拓一方了。手下这么多兵将跟着,就算你没有这个心思也不行。我只是觉着,能少些杀戮就少些。”
方解缓缓道:“先生错了一点,我以前或许真没有这个心思,但现在必须有。先生以为我戾气过重,实则我故意为之。先生不喜欢军务之事,也不喜欢庙堂之争。但先生心思清明,应该看得出来现在我手下的兵最缺什么。”
“缺什么……”
卓布衣想了想后摇了摇头:“兵精粮足,我不知道缺什么。”
“缺杀意”
方解认真道:“先生可能没有想过,我将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我带兵去杀根本没有招惹我的北蛮人,是为了培养士兵们的杀气。我刚才下令杀掉大半的山贼,还是为了让士兵们感受这种杀气。我必须让他们适应一件事……谁拦在前面,就杀了谁。若没有这样的杀意戾气,那么想开拓一方不过是个笑话。纵然我拥兵十万又有什么用?他们不敢举刀就算训练的再好也毫无意义。”
“现在我让他们多见血,是为了以后到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去拼,他们不怕血。若我心再狠些,就不会先下令让人将少年和老人放走。兵者天下至凶之器,我还要再养出一些凶气来!”
卓布衣沉默,然后点了点头:“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些,也确实不了解这些。或许你是对的,但对我来说有些难以适应。我明白你的意思,让士兵们越来越凶悍,他们将来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反而越大。”
“是”
方解点了点头。
“我要走了。”
卓布衣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征战天下,确实非我所想。”
方解微微皱眉,坐直了身子问:“先生要去哪儿?”
“清乐山”
他笑了笑:“其实便是没有今日这事,我也还是要告辞的。我心在山野,在军中只会心性越来越乱。当日忠亲王一席话让我颇有感触,所以我打算去一气观借阅道宗典籍,希望可以有所获益。你领兵养杀气,我要去悟道养静气。”
方解想了想,从身上解下来一块装饰玉佩,然后提笔在玉佩上写了几个字。天地元气之力将墨汁逼入玉中,那几个小字清晰可见却无法磨灭。
赠觉晓之良师益友
方解郑重施礼:“愿先生早日得成大道。”
卓先生接过玉牌洒脱一笑:“你之道于江山,我之道于人力,你我都在为了得道而修行,只是前路不同而已。你我虽然注定了会分道扬镳,但却是永远的朋友。说句吉祥话……愿长安城再见。”
方解一怔,然后郑重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