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从不喝水。
渴了喝酒,休息喝酒,高兴喝酒,不高兴还是喝酒。他的肚子就好像橡胶做的一样,灌进去三五斤白酒没有一点反应。这么多年来,他只罪过两次。第一次,是他小时候第一次偷酒的时候,六岁的孩子一口气灌了近一斤老酒,醉的人事不省,足足睡了两天两夜。第二次,是大商灭亡之际,听闻雍州被隋军攻破,看着面前桌子上摆着的那十三道圣旨的时候,他只喝了几杯酒,却醉的一塌糊涂。
此时,他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本已经翻的卷了边的春秋,还有一封已经被汗水泡透所以自己模糊的书信。
这信,他看了三遍。
那个送信的人急匆匆来了,将信交给城门守之后又急匆匆的走了,说是还要赶去沛城求援。沛城城主白恺善和付正南是泛泛之交,如果那信使真的是付正南派来的,还要赶去沛城的话,由此可见庆元城真的岌岌可危了。
所以朱撑天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调派了手下大将也是他的侄子朱顶率军一万赶去庆元城,然后他又写了一封亲笔信派人连夜送去沛城和金安两城,请这两城的城主派兵救援。
安排好了一切,队伍已经出,信使已经出,可静下来之后朱撑天的心里越的不踏实。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明明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纰漏却就是梳理不清楚。那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个线头,只要抓住一拉就成拉出来真相,可那线头就是摇摇晃晃的不好抓住。
“定呈……”
他将那封信递给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叫定呈的年轻人把信接过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他之前已经看过一次,没有现什么纰漏,他对照之前城主和付正南过去的书信现字体几乎看不出仿造,尤其是已经被汗水打湿,更加难以辨认,就连城主都看不出来,他就更加不能确定。
信很短,也很难从措辞上来推断是否符合一个人的习惯。看字体有些仓促潦草,像是情急之下写的。
“我不了解付城主,毕竟卑职才到封平不过两年时间,与付城主只有一面之缘。但卑职对方解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初在长安城里和这个人有些过往。”
“倒是听你提起过。”
朱撑天点了点头:“此人还是少年时在长安城演武院入试就已经露出峥嵘,能有现在的成就也算不得意料之外。我没有到过长安,但也能推测的出来那是什么样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连你这样的人都没能排在他前面,我对此人从来没有轻视过。他现在兵强马壮,西南又远离中原纷争,地方富庶,沃野万里,他那份野心不小……”
“不过……”
朱撑天微微叹息道:“以你的品学修为,若不是家逢巨变,成就自然不在他之下。世事变化太快,当初你父亲领兵南下之际我还与他有过书信往来,后来也不曾断了联系,你来投我,也算是选对了路。”
“城主,卑职既然留在了封平,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家世,忘了自己是个隋人,只记住是城主的部下,是城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卑职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封平挡住外敌。”
“嗯!”
朱撑天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才会找你来。我毕竟已经年迈,子嗣又都不在身边,这城中之事也只有你多帮我分担些。从今日起,城防之重则我就交给你了,你要谨慎。”
“谢城主信任!”
字定呈的年轻人向后退了两步,撩袍跪下来使劲磕了三个头:“城主再造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起来起来”
朱撑天笑了笑道:“你且先下去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才学,我看的清楚。”
“谢城主赏识!”
年轻男人站起来,再次抱拳施礼后退出书房。
他走出门,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道:“方觉晓……你我之间还真是有些缘分,我避难到了这里还能遇到你……呵呵……当初在长安演武院入试你压我一头,现在你又来了,我怎么能让你再占了上风?”
……
……
山谷
麒麟和聂小菊带着人马正在清理战场,封平军后队大约一千五百人被他们的突袭包了饺子,一个都没走脱。不得不说,封平军比起付正南的手下确实要精锐的多,战力不在一个层次上,即便是骤然遇袭依然给黑旗军造成了一些麻烦。
不过,比起这五千百战老兵来说,封平军还是差了些。
“大将军!”
一队士兵押着一个被打掉了战盔的封平将领过来,为的正是陈定南:“大将军,此人名叫朱顶,是朱撑天的旁系侄子,率军救援庆元城。属下将其生擒,不敢耽搁,立刻将他带了过来。”
“留下吧。”
方解淡淡道:“带你的人在我队伍后面跟着,不见信号不要跟上来。刘旭日守庆元,秦远和夏侯的人马稍后就到,你们汇合之后等我号令。”
“喏!”
陈定南答应了一声,转身回去安排。
方解看了朱顶一眼:“给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