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那时候没有想到。”
旁边的赵宣过来插话道:“春季攻势是我们与东江镇合作动,协调好友镇的关系也是要紧一环。从凤凰城攻击,就只能在镇江登岸,那里是东江镇核心的地方,沈世魁和黄龙就在左右,这两人偏偏又与我登州镇不太密切,贸然投入大批我镇的人马,反而让他们心中生疑,不利于此次与东江合作的春季攻势,有时候不是那地方看着好咱们就能去。”
钟老四一拍桌子道:“多想问题可以,以后要早些想好,会上就问刘破军,陈大人亲自参与的作战会议是什么层级的?会上你不说,会议定了调子,下来再要改就难上加难,所以会前你得自己把功课做足了,过后来说这不对那不对有个屁用。”
朱冯有些惭愧,但依然昂挺胸。
赵宣连忙劝道:“钟营官你好些说,朱千总提出意见也是对的,军令不能质疑,但现在军令司只是作战意图,还没有布正式的作战命令,真有问题就是该提出来。”
钟老四白了他一眼,转向朱冯道:“这事刘破军没错,除了赵训导官讲的外,现在老子来告诉你为何要从岫岩出。岫岩在盖州侧翼,有道路可通海州、耀州堡、盖州,我们近卫第二营不是直愣愣的直扑连山关,而是要虚虚实实,利用山地便于屏蔽侦查和有利防御的特点故布疑阵,布虚兵于岫岩通往盖州海州的道路,让建奴不敢将海州等地兵马全部调往盖州,也不能抽空盖州去主动进攻我们南线的后勤基地复州,我第二营部署岫岩,建奴已经处于被动。我营完成诱敌后,随即疾行往连山关,等到我们突然攻取连山关,建奴又必须在辽阳和沈阳南面布防,然后还有北路的东江镇骚扰,建奴也必须应付,其兵力沿辽中平原边界不断分散,兵力无法集中于一处,这样辽南暂编旅才有会战的条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制定山地训练计划,放假的兵都要回来了,别给老子误事。”
。。。。。。
“狗儿哪,再拿点吧。”唐董氏又要往唐玮的背包中挤压一块腌肉。
“哎呀不要了,背不动了。”唐玮有些无奈的道,“俺还得背到卫城,然后才能坐去胶州的车,这么大的雪,或许要两日才能到。你弄这么多,俺背着麻烦。”
“那。。。”唐董氏看看所余不多的空间,马上抓过一个罐子,“就再装一罐蜂蜜。”
“都有福建冰糖和白砂糖了,俺就不拿了吧,俺。。。”
“装着!”唐董氏一声大喝,唐玮顿时退缩了回来。
“你爹送你去卫城,不用你背。”唐董氏换了温和的脸色,语调也降下来,给唐玮紧了紧军装的衣领,看着戴软军帽的儿子挤出一点笑容道:“俺幺儿真是威武,比当兵前威武多了,是个大丈夫了。”
唐玮挺起胸膛道:“俺就是大丈夫,咱们营官说了,登州兵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好汉有啥用,媳妇都没说上。”唐董氏眼睛有点红,“狗儿哪,你说你好好的,干啥要去喜欢个女戏子,你说只娶妾,俺就知道你还迷着那个女戏子呢,啥叫倡优女伶。。。”
唐玮低着头道:“娘,跟你说的那不一样,人家是正当的差事。”
唐董氏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这事,唐玮回来之后,只同意娶妾,结果那两家都不干了。先娶妾后娶妻的规矩是有,但一般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周围乡间门当户对的家庭里面,谁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唐玮,就是嫌说出去不好听,结果唐玮多留了五天,一家也没有说成,连十三堡的外来流民也没答应,那家女儿很快找了一个文登烟厂回来探亲的工人。让唐董氏的高兴劲又化为乌有。
原本登州战兵是好找媳妇的,但唐玮偏偏有个戏鞑子的外号,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时代看不起戏子是民间的常态,这也影响到了唐玮的相亲大计。按他们的家境,找个远些的人家还是可以的,但唐玮这转眼就要走,成亲也就成不了。
“别饿着自己,多吃东西,打仗别跑前面。”唐董氏眼中滴下两滴泪珠,“你两个姐都嫁了,娘可就你一个儿啦,你有个好歹,谁来给俺养老送终哟。。。”
她说着呜呜的哭起来,唐玮心中难受,不由有些羡慕那些家中有哥哥弟弟的,至少会有人照顾父母。
“娘,俺算过命的,俺命大不会死,您放心。”唐玮忍住心中的难过,提起地上的背包,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唐头过来一把单手接了,劳作多年的臂膀显得比唐玮更加有力,唐玮只得提了另外一个装了些吃食衣物的包袱,爷两慢慢往卫城走去。唐董氏靠在村口的石墙边,一边抹泪一边看着两人走上了去卫城的官道。
两人一路无话,二道沟村到卫城有十多里地,冬天也走得慢,唐玮参军后体力好了不少,但居然还是比不过他老爹,老唐头一手提着那个沉重的背包健步如飞,连一点休息的意思都没有,还是唐玮要求休息了一下,期间给老唐头了一支银文登香,老唐头把卷烟收进怀里,又抽起了烟丝。
到了卫城已是中午,两人在北门找到了车马市,到胶州的人比较多,唐玮放下心来,他对老唐头道:“爹,快过晌了,俺们在卫城先寻一处食铺吃了。”
老唐头把背包放在地上,抬眼看着唐玮,满是皱纹的黝黑脸上带着一丝温和,“不吃,省着点,俺回去了。”
“爹,吃吧,莫事。”唐玮要去拉老唐头,他其实没觉得着点钱算什么。
老唐头摆摆手,对唐玮道:“路上好好的。”
他也不等唐玮说话便调头回去,走了几步停下紧了一下腰上的腰带,把厚厚的棉袄往下拉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去,略微佝偻的宽厚背影走到车马市西头又停下,蹲在地上打了一会火折子,片刻后吐出一口烟气,白色的烟雾漫过老唐头头顶的帽子飘向空中,老唐头吸了几口后,站起来慢慢消失在车马市往来的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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