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甚至有过后悔的念头,或许她不该写那封信给田石松,不然至少还有他,可以为自己排解这些烦恼,还有他,可以作为自己坚实的后盾,不会落得今天这样孤立无援,连个倾诉的对像都没有。所有的烦闷都憋在心里,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有天下了夜班,她打着哈欠收拾好脸盆刚要走,却见周师傅向自己招手,她走过去问什么事,周师傅说等一下跟她一起走。宇文慧指了指手里的盆子说要去洗澡,周师傅奇怪地说:“昨天不是见你洗过了吗?怎么天天要洗啊?也好,我也去洗澡,咱俩一块去吧。”
一大早的,澡堂里没什么人,周师傅看见宇文慧雪白的身体,赞叹不已:“嗯,怪不得那些小子背地里管你叫厂花,这身段,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别说男人了,就是我这个老太婆看了都动心。”眼睛直在她身上溜来溜去,看得宇文慧脸都红了:“周师傅……”她娇慎地轻喊了一声。
“好了不看了,还是留着给……”周师傅差点脱口说出季钢来,她推着她往浴室里走:“走,边洗边说话。”
宇文慧没想到周师傅是给她做媒来的,季钢?她对他倒没什么反感,甚至还挺佩服他工作上刻苦钻研的精神,不过仅此而已,在她眼里,季钢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怎么也扯不到一起啊。
见她发愣,周师傅有些不乐:“怎么,有男朋友了?”
“没……没有。”说这话时,宇文慧的眼里闪过了田石松深情的脸,她突然有些心酸。
“那你还发什么呆?季钢是多好的小伙子啊!又能干又会体贴人,跟了他你享不完的福。趁他妈妈身体还吃得消,早点生个孩子让婆婆帮你照看,你们小两口还不得让人羡慕死?”周师傅用心良苦地在她面前勾勒出一幅在她看来最最幸福的画卷。
“我……考虑考虑吧……”宇文慧低下头,周师傅这样热心,她无法直接拒绝,只好婉转地说。水开得太大,莲蓬头损坏后全被下掉了,水便从管子里直接冲出来,水柱击在她的身上,生疼生疼的,雪白的身体被水冲洗得通红。
周师傅却以为她是认可了,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这样扭扭捏捏的,她一洗完澡就冲到季钢家里报喜讯去了。
季钢乐得合不拢嘴,他不知道周师傅用了什么妙方竟能让他如愿以偿,季钢妈妈也一个劲儿地谢她,周师傅得意洋洋地拉着她说:“老嫂子,你就放心让季钢准备给我买鞋子吧。这才叫男才女貌呢,多般配的一对啊。”在周师傅的衡量标准里,没上过大学的季钢,才真是厂里不可缺少的人才呢。而按照风俗习惯,鞋子是谢媒礼中不可缺少的一样。
第二天是宇文慧倒班休息日,她压根儿没想到,就在这天,季钢的哥们儿小丁早已把消息传遍了,周师傅报喜的时候他正好在场,他由衷地为季钢高兴。等到第三天去上班的时候,每个人对她的态度似乎都在一夜间变得微妙起来,首先她在厂门口遇到厂办主任的时候,就感到他的眼神完全变味儿了,没有了原先的多情,却变成了厌恶的怨毒,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刚走进车间,就听有人在轻轻地说:“来了来了。”她奇怪地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她正在暗暗纳罕,迎面见小孙走了过来,看见她,嘴角边竟然挂起了讥讽的冷笑,连招呼都没打就过去了。宇文慧太惊讶了,一天没来,怎么让人有一种隔世的恍惚,他们这都怎么了?到底是自己做了什么事,会犯了众怒?
宇文慧莫明其妙地走进女更衣室,跟她平时关系不错的女工陈芳换好了工作服正要出来,一见她,忙拉住她的手又回屋:“嘿,一声不吭的,就把亲给定下来了?真不够意思,一点儿信儿都不透呀。”
“什么?”宇文慧如坠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