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说?”杜若奇怪地看着他。“难道徐文滨的邀请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应该不会吧,你们几十年的老交情啦。”
“就是你那个同学吗?”婆婆也问道。
“是啊。”杜若说,不满地看着正则:“又是同学又是同事的,知根知底的,又不会上当。”
“你们关系不是一直很好的吗,为什么不去?”婆婆也想知道原因,她听杜若说待遇翻一倍都不止,也觉得机会难得。
“哎呀,你们两个存心不让我安安生生吃饭!”正则不耐烦地说:“你们以为他是看上我了?哼,他看中的是若若的舅舅——不,是舅舅手里的业务。”
“哦——”杜若长长地哦了一声,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正则的自尊心作怪,她笑了:“那有什么关系,哪天我们去舅舅家跟他说说看,他们设计院又不是没能耐,如果纯粹靠拉关系,那我也不会答应的嘛。”
“我才不去呢,这算什么,难道我季正则就这么没本事?非要靠关系才能混下去?”他不屑一顾地说。
“这倒也是,别让人说是吃老婆的软饭,闲言碎语也够人烦的。”婆婆也应合着他。
“这怎么是吃软饭呢,这只是合理利用资源罢了,正则不是我说你,干吗那么清高?有什么用?”杜若看着他。
“我生平最痛恨这一套,你不知道吗?我就清高了,这有什么不对吗?”正则气乎乎地停下筷子,盯着杜若说。
“你发什么火?我说什么了,你至于这么一触即跳的吗?我还不是为你好?就算不提待遇工资这块儿,你干吗非要留在系里白白地受气?我看得很清楚,如果你真的没本事只有关系,徐文滨是傻子啊,会请你去做二把手?这都什么年代了,靠清高能干什么?实际一点好不好?”杜若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你——真是不可理喻!”正则气得啪地一声放下碗筷,站起身就走,跑到阳台上透气去了。
“你们少说两句行不行?难得一起吃个饭,这是干什么?”婆婆没好气地瞪了杜若一眼,心疼地看看儿子的背影,在他的碗里又挟了点菜进去,端着碗筷到阳台上劝他吃。可是正则的牛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肯吃。
杜若被正则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看见婆婆小声地在阳台上劝儿子吃饭,气得也放下碗筷,回到卧室便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她躺在床上生闷气,心想这个季正则真是没遇过事儿,从小到大大概是顺利惯了,在家里是一星半点的委屈也受不得,在外面嘛,又完全不知变通,清高得像朵娇滴滴的荷花。今天这事儿任谁来评评理也不会站在他那边。
半夜杜若胃疼得厉害,她半梦半醒地捂着,嘴里哼哼唧唧。正则知道她胃病犯了,后悔晚饭时态度太生硬了,他赶紧下床去拿胃药,又倒了半杯温水,端着进来,把杜若喊醒吃了药,杜若本来不想理他,可拗不过他只好抬起身子喝了药下去。正则回到床上躺下,把杜若紧紧地抱在怀里:“若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气你。”
杜若哼了一声,没说话。
“如果你非要我去,那我明天就给徐文滨打电话好了。”正则吻着她的耳垂说。
“算了吧,你这么抵触,去了也是一肚子气,别跟这儿赌气了,我还不知道你啊。”杜若的气也消了,她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依着老公的性子比较好,毕竟是他的工作问题,她不能只凭意气用事逼他就范。
“不过,”她翻过身对着正则说:“我倒是可以跟舅舅说一下,如果有可能帮上忙又何乐而不为呢,徐文滨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嗯,那就太好了,我并不是怀疑设计院的水平,我只是不太想在本来很纯粹的工作上掺杂进太多人际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方面我真是很不喜欢。。”
“你是真正的理想主义,我算服了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纯粹的人,倒不至于让人太失望。”杜若笑了笑,可是很快她便沉默了,在黑夜里她再也无法入眠,正则这样不染尘埃近乎虚幻的人,拥着的却是一个最污浊的身体,是老天爷瞎了眼还是他前世作了孽?
多少次冲动之下她都想把一切告诉正则,可是他能受得了吗?以他的个性会因此产生什么样可怕的后果,她真是想都不敢想,从今天他所表现的来看,她不告诉他才是上策。现在她极力隐瞒,似乎已非为了自己不受唾弃,而是完全考虑到正则的承受能力,还有婆婆,她的反应也会是致命的。
有时候对一个人来说,不知道真相就是幸福。
第二天她打电话给舅舅,把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舅舅笑着说哪天抽空见见面,杜若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很大的希望,她立即拨通了徐文滨的电话,这消息把他给乐坏了,一个劲儿地许诺:“有财大家发,我徐文滨绝不会忘了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