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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自由还是痛苦

“若,你是要我放手吗?可是我怎么做得到,你告诉我?”正则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www.Pinwenba.com冰冷的咖啡顺着他的喉咙流进体内,屋里空调很足,但他却冷得打了个寒战,他把杯子放在碟子里时,叮的一记碰撞声,像是在提醒他,他该走了。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他向老板买了一套咖啡杯,老板很奇怪地看着他,但没有多问,为什么二十几年后他仍会来这里凭吊他的青春和爱情,或许跟这位老板当年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有关系,似乎他能在这里找到一个能够理解他心的人,虽然他们并不相识,除了点单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但他却在心底里把他当成了一个知音。

不是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我们第一次和某个将来可能变成朋友的陌生人相遇,会在交流还不多的时候对他或者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或她的某种并不特别明显的特点吸引,只是一次交往,就注定了此生与他们不可解的缘分。每逢郁闷难以排解的午后,遇到无人可倾述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不是一直在身边的亲朋好友,却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知音朋友”。

正则走出咖啡馆,手里提着一只小纸袋子,装着那套杜若曾经表示过喜爱的、白色雕刻玫瑰花纹的咖啡杯。天已经黑了下来,天边残存的一点暮色敌不过大街上的霓虹灯光,如果不专门抬头去看,根本注意不到它的存在。这时候他想起母亲说杜若让她转告他的话,什么叫做先走了,走哪去?他急着赶回去问母亲,突然一个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脸,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推开,一不留神手里的小袋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脆生生的碎裂声告诉他,杯子摔坏了,他气急败坏地去捡地上的袋子,却见旁边一个孩子哇地哭起来,他惊异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孩子朝天看着哭,他的妈妈边拉他走边哄他:“乖,宝宝乖,妈妈重新给你买个气球,啊。”可是孩子却仍朝天大哭。正则也向上看去,一只气球正摇摇摆摆地飞上天去,原来刚才碰他的就这只正在扶摇而上的气球。只见那只红色的气球沐浴在霓虹灯光里自在地上升,已经高过了斜刺着的的树冠,这气球要去哪里?它真的能飞到天上去吗?它高高在上地俯视芸芸众生时,会有一丝不舍的情愫吗?还是因为得到了自由而感到无比畅快呢?无论它不舍还是畅快,失去了它的孩子,却只会痛哭。

他低下头去再度审视地上的袋子,刚才还躺在袋子里的精美的咖啡杯,刹那间变成了一袋破碎的瓷片。

就像他们的爱情。

是否该孩子般松手,让气球飞,让气球自由地飞去找寻新的空间,把痛哭留给自己慢慢流泪,守着这一袋爱情碎片,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片一片粘连。他弯腰把袋子捡起来,抱在怀里,继续向前走。

宇文慧并没有睡着,她是太累了,累得不想再说一句话,累得恨不能马上就睡着。可是话题已经打开,思绪已经到达了彼岸,她怎么可能,安然地进入梦乡?

她闭着眼睛,感觉到正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病房。她知道儿子需要一个人静下来细细思考他和杜若的今天和将来,激情终会褪却,生活还得继续。该解决的问题必须作出结论,该斩断的藤蔓无法延续生长。

他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她也是。

短短的几天时间,物是人非,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命运的追索,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人,背负着罪与惩,苦苦撑捱。这一切事件里,只有正则是个纯粹冤屈的受害者,他没有任何过错,却受到了最惨痛的伤害。田石松虽然颓废堕落,但他维护儿子的心却是真诚的,无可置疑,他的死,不仅是他自己的赎罪之举,更重要的是,它使得那段足以彻底摧毁正则的隐秘得以保守。

那个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田石松!现在,她能恨得起他来吗,在得知他作下了违背伦理道德的罪孽,在得知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她,真恨不能把他从那个世界拽回来,狠狠地抽他的耳光。可是,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却不听话地夺眶而出,汹涌、猛烈,像黑夜里忽然而至的暴雨,肆虐横流。

这时她想起了枕头下面压着的那封信,那封收到时她没有勇气拆开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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