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放在官场里一点不假,凡事都讲究随大流,你得遵守潜规则,不能太出格了。
领导赏识,那叫创新:领导看不顺眼,那就是你太另类了。哪天你弄出来个让人意外的举动,就会被你的同行们看成一个异类,暗地里的讽刺、讥笑、指责,甚至使绊子,就会一古脑儿的纷至沓来了,等着看你的笑话,这个时候倘若你左顾右盼一眼,就会现,自己简直就像攀登一个陡峭的山崖,累到极点了回头一看,身后已是悬崖绝壁、荆辣丛生,阴风阵阵了!
被老干部训了个灰头土脸,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新来的王市长就会成为大家私下里的笑谈了。经历这么一次打击,相信这个王市长应该会老实几天了,一个成熟的领导怎么敢启用这样毛毛糙糙、顾头不顾尾的年轻人哪?
哪曾想王子君静静的等房卫国说完,淡淡的笑了笑,这才挪挪身子道:“老市长,您平时闲着没事可得注意休息,不要过度的劳累,操心多了难免精神恍惚,久而久之,可别闹出病来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一老就是宝,您可得把您的身体保养好啊!”
王子君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心,但是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剔透之辈?听了王子君这么一番堂而皇之的关心,吃了一惊。尤其是几个和房卫国关系不错的老干部,更是脸色大变。王子君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话里话外,不是明摆着说这房卫国老糊涂了,纯粹是有病么!而且说得这么道貌岸然让人无法反对。
薛耀进的脸色,也跟着变了起来,他没想到,王子君居然不依不饶的还了嘴,而且还说的这么歹毒!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再不出面不成子,如果在这个茶话会上弄出来什么不愉快,那丢的可是整个东埔市领导班子的面子,传扬出去,岂不是说自己掌控力有问题么?
房卫国气得浑身抖,嘴里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还口。王子君的反击让他始料未及没想到这家伙出口竟会这般的犀利!看着这个一脸关切的微笑,正看着他的年轻人他甚至有一种拂袖而去的冲动!
“贺局长。”就在这静寂之中,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太留心现场的情形直接朝着贺岩州沉声的喊道。
贺岩州正在看热闹,他同样被这位年轻副市长的话给弄懵了。同时,也深切的意识到,这个副市长比刘岩富,恐怕要难对付多了!有些时候刘岩富还是可以欺负一下的。但是这个年轻的王副市长截然不同,就像一只防卫意识极强的刺猬,稍稍一碰,浑身的刺就竖起来了,以至于想碰他一下都觉得无处下嘴。
“什么事情?”贺岩州正在沉思的时候被打断,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再加上来人乃是他的心腹,恐怕早就狂风暴雨的骂上了。
“贺局长,刚才省厅来了人,说是有事情要找您。”那穿警服的中年人说话之间脸上闪过了一丝焦躁。
“省厅来了人?”贺岩州到底是职业习惯使然,一看中年人的神色就知道属下还有什么不好在此处讲明,这省厅来人也不是百年一遇的稀罕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可能里面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事了!
“是的局长,听说他们…”那〖警〗察看着一双双目光,声音不觉就小了下去,表情也有点小心翼翼。
“你说什么引李跃虎和三湖市的杀人抛尸案有关?!”贺岩州忽的向前走了一步,倒抽了一口冷气。
正在低声汇报的〖警〗察,被老板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敢再唯唯诺诺了,赶紧汇报道:“是的贺局长,省厅已经掌握了详实的证据。这起命案的主犯就是李跃虎,另外还有两个从犯,省厅这次来就是来捉拿从犯房合宜和孙敬民的。”
房合宜和孙敬民,这两个名字很多人都陌生,就是李跃虎这个名字,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听说过。可是在场的人里面,却还有知道这几个名字的人,而最为熟悉房合宜是谁的,就是正气乎乎的批评王子君的房卫国了。
“你说什么?捉拿房合宜,他犯了什么事情,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情?”房卫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站在自己面前的〖警〗察抓住,气急败坏的问道。
那〖警〗察倒也认识老市长,一看老市长这般着急的模样,不由得沉声道:“房合宜参与了这起命案,李跃虎被抓住之后,都已经交代了!”房卫国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突然间有点天旋地转,这可是他房家的孙子哟,怎么搅和到一起人命关天的杀人案里去了?就在刚本,他还因为这事对一个常务副市长指桑骂槐了一番!
怎么会是这样?心头一紧的房卫国,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
本来热热闹闹的聚会,在接下来的匆忙骚乱中草草结束。老市长被及时的送上了救护车,而不少老干部和工作人员却对此事议论纷纷。
“怪不得老市长这么激动呢,原来是自家孙子掉进坑儿里了!”一个和房卫国以往有过仇怨的老干部,一边吸着烟,一面得意洋洋的跟同行们说道。
那同伴虽然觉得房卫国有点可怜,但是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他可不想为老市长再辩护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点头,不过他的目光,却朝着正站在不远处的王子君看了过去。
王子君平静的站在薛耀进的旁边,看着薛耀进指挥着对这次即将散去的集会。对于这次的行动,他也有点意外。虽然他早就知道李跃虎身上有命案,但是有一点是他没有料到的,这起命案还把老市长的孙子给牵涉进去了。
“李秘书长,给老领导们备车依次送回家里,路上千万要小心哪,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薛耀进脸色铁青,给秘书长李鹤阳安排了一下,目光也落在了站在一群常委里的王子君身上。
王子君感觉着薛耀进的目光毫无怯意的跟他对视过来,脸上的神情,居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此时的薛耀进,只觉自己的脑袋瓜子都疼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常务副市长竟会这般的难缠,真是一块豆腐掉地上,愣是拍不得他、打不得他!
本来以为趁着老市长这次火可以给王子君来上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老市长自家孩子屁股上的屎都没擦干净这么一折腾,把老市长房卫国的声誉也给搭进去了,恐怕以后再让老市长来参加这种每年一次的聚会,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以往老市长对自己的大力提携,薛耀进的脸就沉了下去。不过此时,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他虽然心中有很多的怨气却是丝毫不能表露出来。
“走吧。”随着老干部们陆续离开,薛耀进朝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一众常委一摆手,转身就朝着东埔宾馆之外走了出去。其他常委虽然各怀心思,但是看向王子君的目光,也都多了几分的善意。
混迹官场,避凶趋吉、躲害图利是所有的政客的本能,潜意识里都会把自己的对手或者潜在的对手看成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一旦现对方不好招惹,得多人都会选择和平相处。现在王子君来到东埔市还没有一个月但是这几次暗流涌动的碰撞,却是给不少同行提了个醒儿别惹哥,哥不止是一个传说!
“薛〖书〗记,关于那件事情的调查情况,您看?”在薛耀进准备步入自己车子里的时候,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罗建强快步走到薛耀进的身旁,1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薛耀进明白罗建强的意思,他朝着罗建强笑了笑,摆了摆手就上了车。虽然薛耀进没有说话,但是罗建强却是已经完成了他的意图。
几辆小车,从宾馆里疾驶而去,浓浓的烟气,从小车尾部喷薄而出,在冷风的吹动下,消散在无尽的半空中。
因为新年将至,东埔市的各个领导像上紧了的条似的,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各种年底总结会、表彰会依次召开,王子君分管的部门,
也有不少一把手亲自找上门来,邀请王子君参加本部门的新春联欢。
对于这种邀请,王子君只要有时间,都会去参加,毕竟在很多事情上,他也需要下面人的支持。而这些人邀请他参加本单位的会议,本身也是一种对服从他领导的认同。
几天时间,王子君几乎已经出席过了大部分下属单位的年度总结会,不过也有有心人却现,在王子君分管的这些局委和联系的单位之中,王市长只有一个单位的集会没有参加,那就是市劳动局。
虽然这一天,王市长说自己忙得实在抽不出时间,但是细心的人却现,这一天晚上,王市长在东埔宾馆里吃的饭,而且吃完饭还兴致勃勃的打了会儿篮球呢。
王市长对劳动局不满的说法,顿时就有了市场,一些知情人士,开始神秘兮兮的透露,劳动局在二次分工之后,推脱了王市长考察的事情。这种势利眼儿之徒,怎么会得到王市长的赏识和支持呢?一时间,这些谣言给东埔市即将到来的春节,带来了不少诡异的气氛。
对于这些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谣言,王芋君笑笑就过去了,坐在办公室里,想着刚才的电话,沉吟瞬间,就拿起电话让赵国良过来一趟。
“王市长。”赵国良一进门,就恭敬地站在王子君办公桌对面打招呼道。
“来到我这里,直接坐就是了,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王子君对于赵国良很是满意,看他恭敬的站在那里,就朝着自己不远处的沙指了指。
已经对王子君的工作风格渐渐熟悉的赵国良,当下也不客气,就在王子君的对面坐了下来。
“国良,今天有几个芦北县的老朋友来看我,你提前在东埔宾馆安排一下。”王子君将手中的笔轻轻一放沉声的对赵国良说道。
赵国良答应一声,就轻声的问道:“王市长,您看宣德厅怎么样?”
作为王子君的秘书,赵国良对王子君的经历专门研究过。这大过年的,能从安易市跑到东埔市来看王子君自然跟老板的关系十分了得。既然自己现在基本上已经定位成了王市长的人,自然得利用和王市长的老部下接触的机会,为自己再增加几分。
宣德厅乃是东埔宾馆最大的包间之一,里面装饰得堪称豪华,用来接待贵宾自然是选了。王子君以往也在宣德厅之中坐过,此时听到赵国良提到宣德厅,觉得他有眼色会办事,心里就有些满意微笑着点点头道:“国良,你办事我放心,就这么办吧对了我给你一个电话,等一会儿你过去接他们一下。”
“好的。”赵国良从王子君手里接过写着肖子东名字的纸条,以绝对完成任务的口气保证道。
王子君朝着赵国良摆了摆手,就陷入了沉吟之中。这一次接到肖子东的电话,他才意识到春节马上就要来了就算是肖子东这些老关系户,也开始用这种方式来和自己联络感情了,唉,这年头,什么东西都需要经营了!
关系是需要经营的,关系不走,时间一长慢慢的就生疏,就荒废了。想到后世之中不知道听谁说过的一句话,王子君有点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加入到拜访的队伍中自己也该随大流才是。
“王市长。”肖子东一行人在看到王子君时,一个个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尤其是肖子东,更是快步的朝着王子君走了过来。
和上一次相见,肖子东明显胖了一点,整个人显得意气风。
显然,这段时间他在芦北县过得不错,在他的身后,李锦湖、赵贲意等人也都朝着王子君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王子君和肖子东握了握手,笑看道:“你们几个呀来走亲戚啊,不是跟你们说了么,这么大老远的。就不要再跑了。…
“老领导,您千万别批评我不听话。您的指示,我一字不差的给他们传达了。没想到这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提醒他们了,非说老领导您这里有好酒,我不想让他们来,纯粹是心里有鬼,动机不纯,是想吃独食儿把您的好酒给私吞了!哎哟,我是比窦娥都冤哪!”肖子东说话之间,做出了一个无奈的手势道:“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看着挥洒自如的肖子东,王子君觉得十分满意,这说明自己将肖子东推上芦北县的位置还是看对人了,至少现在看来,这肖县长进步还是蛮大的。
熟人见面,自然少不了叙旧,在重新登车之后,肖子东就和王子君并排坐在奥迪车的后座上了。
“老领导,听说您要下放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可是欢天喜地,把眼珠子都瞪绿了!原本以为您要下来,肯定回安易市,没想到,您居然到东埔来了,我心里那个失望哟,哎,别提了!”
肖子东的这番说辞,并不是装出来的,一听说王子君要下放,他的确是深切地盼望着王子君能回来,尽管他肖子东在市委〖书〗记郑东方那里也算挂了号,排上队了,但是,比起王子君这个老领导,那关系自然还差了一层。再说了,如果市里多一个照应的自己人,对他来说,那更是好处多多了。
王子君笑了笑道:东捕、安易都一样。”
看着王子君洒然的笑容,肖子东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虽然没有在东埔市干过,但是对于东埔市倒也有些了解,这里的干部抱团儿,在山省也是出了名的。因此,一听说王子君要到东埔市当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心里还为自己的老领导暗暗的担心过。
此时看到王子君那充满了笑容的摸样,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老朋友见面,除了现状,谈的最多的自然是芦北县,离开芦北县之后,王子君虽然对芦北县也有一些零零星星的了解,但是哪里有和这些时任芦北县的主官聊得真切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