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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镇江金山

如今第八代蜀王朱宾瀚在位,育有两子一女,世子朱让栩,父子皆有贤名,从来看不出丝毫野心。杨凌想了半晌,也未记起正德年间有蜀王参予谋反的事迹,想来纵然蜀王有过野心,在历史上也一定没有真正干出过什么大事来。

杨凌想到这里心中稍定,对成绮韵道:“反正不能直接去四川,此事不急,我先去江浙看看屯田、平倭、开海等事筹办情形。然后再去广东看看那些红头是不是万里迢迢给我送炮来的佛郎机人。

有这段时间地拖延,经过兵部暗暗运作,相信川蜀一地军中主要将领都撤换的差不多了,三厂一卫的秘密缉查也该有了线索,本官再入蜀不迟。”

成绮韵听了心中一动:大人第一站就是江浙,自已到了金陵就不能再陪着他了,此去广东,再经川贵、陕晋回京师。这一生自已最好的结局就是在内厂继续待下去,永远做他地‘卑职’。

世上哪有什么‘天作之合’,哪怕彼此心中有意,如果没有一人主动点破,如果不能主动争取,最后还不是擦肩而过?

“我……我……”,成绮韵忽然觉得心跳地有些快,喉咙也有些干。她真想对杨凌脱口倾诉自已的情意,可是抬起头来,看到杨凌时,忽想起彼此的身份和自已不堪的过去,又不觉黯然神伤。只是默默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那茶喝在口中,有股淡淡地苦涩。

入夜,船上有些寒意,除了偶尔来回走动的兵丁。船上的人大多已经入睡了。

甲板上,一个挽着疏懒地美人髻、未着披风、连比甲也没未罩上一件的倩倩丽人默默徘徊。罗衣从风,身影婆娑,久久不肯入睡……

杨凌打的是代天子巡视天下的旗号,可是一路甚急,经冀鲁停也不停,除了沿途取拿米肉菜蔬竟是日夜行船,弄得冀鲁两地准备接迎钦差的官员措手不及。山东青州知府洛少华快马赶到传驿,本想向钦差密奏司礼监刘瑾横行不法,青州百姓已有民变迹象,可他没料到钦差行程如此仓促,待他赶到驿丞码头,钦差地官船已在百里之外了,洛知府唯有望水兴叹,黯然赶回青州。

船至江苏镇江。一路急行之下马怜儿身有不适。杨凌见此情况只好暂在镇江住下,请了镇江名医为她开了几服药膳调理。过了两日。马怜儿胸臆烦闷稍去,杨凌听说镇江多名花,山水也极佳,就带了马怜儿、成绮韵游镇江,想第二日再继续启程。

镇江知府萧红朱是个趋炎赴势之徒,钦差一路疾行,根本不曾稍歇,却在他的镇江府一住三天,喜得萧红朱手舞足蹈,他亲率各邑县令来馆驿谒驾,然后每日登门询问起食饮居,可谓关怀备至。

他听说杨大人要游镇江,且不愿声张,便在当地张罗了一条大船,又派了人做向导,引领杨凌等人游玩。

杨凌雇了抬轿,着人抬着马怜儿,其他人步行上山,一路游山玩水到了金山寺,这金山寺筑在山麓,一向香火很盛,殿宇巍峨十分庄严,寺中铙钹叮咚,大殿上也设着醮坛。

杨凌见人来人往太过嘈杂,便引着怜儿和成绮韵来到金山寺后身,此处建有望海亭,登高一眺,长江泛澜,犹若银练横空,水天相接。浩淼烟波中帆樯隐约,水凫飞翱,远瞰舟鸟莫辨。寺的左边有一座钓鼋矶,更衬得山水如画,清爽地春风拂来,令人心神大畅。

杨凌做富家公子打扮,马怜儿、成绮韵貌美如花,绮罗着身,俨然豪绅士子家的少夫人模样,男俊女俏,俱是绝佳的人品。此处游人本就不多,这一来更是引人注目。

杨凌与成绮韵马怜儿正凭栏望海,忽地听到有人叫道:“岂有此理,这望海亭是你家筑的么?我便上去不得?”

杨凌回头一看,只见有个青袍书生正欲登上望海阁,伍汉超等人扮作青衣小帽的家丁,四散在周围,一见那书生要上阁,立即闪出几个,阻住了他地去路。

伍汉超上下打量。见那书生四十上下,白净面皮,脸上带些皱纹,眉宇间落寞中犹带着些狷狂,看起来象个不甚得意地落第秀才,手中还持着一筒白纸,便客气地笑道:“公子请稍候,那亭子不大。我家公子又带了女眷,公子是读书人,该知有所不便”。

那书生就是远远瞧见两个花枝儿般的美人,飘一般地上了望海阁,那一举一动,从骨子里流露出地诱人风情以他遍览江南美女地一双色眼,竟也是极少遇到,顿时心痒难搔。急急赶来看个仔细,不让他上望海阁他岂肯甘休?

当下书生冷笑一声,把腰一挺正要拿出自已地功名喝斥一番,不料他这一动,五官不再为伍汉超所阻。杨凌瞧见他相貌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唤道:“汉超住手,快快请他过来”。

杨凌说着已喜不自禁地提袍走下望海阁向那人迎去,笑吟吟道:“伯虎兄。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聚呀,呵呵,你怎么到了这里?”

青衫书生听了怔了一怔,仔细打量杨凌几眼,忽地面露惊讶之色,指着他道:“你……你是杨……”。

杨凌知道他与祝枝山过从甚密,彼此书信往来,必定早知自已身份。忙上前一把拉住他,打断他的话笑道:“正是小弟,呵呵,伯虎兄请,苏杭风景无限还不够看,唐兄还要来镇江赏花不成?”

唐伯虎干笑两声道:“呃……这个……,说起来实在是一言难尽!”说着他又贼眉鼠眼地看了看望海阁中娉娉婷婷的一对。

这厮专以画春宫谋生,除了画的肢体妖娆。那美人儿神态更是极具风韵。颇受江南大户富绅的欣赏。其实那些画中美人相貌也不全然是他杜撰出来,每有不同风韵的女子。被唐伯虎一双色眼看过,那姿态神韵总能被他记个七八成,再画春宫时便可以用在画中,所以他的画中美人各具特色,从不重复。

唐伯虎是王鏊王大人地学生,可是他昔年卷入考题泄密案,被皇帝下旨永世不得录用为官,这一来便连王鏊身为朝中大臣对他也是爱莫能助。

如今他见自已地好友祝枝山外放为官,又听说杨凌乃帝前第一红人,已死的念头又活泛起来,如果杨凌肯为他说情,说不定皇上就肯收回先帝的惩罚,于是唐伯虎收拾行装一路游山玩水,作画赚钱,一路赶往京城,想去拜见恩师王鏊,请他引见,再加上和杨凌的一面之缘,说不定杨凌肯慨然相助。

他怎敢说出是见了杨凌女眷风骨神韵别样动人,想画到春宫图里卖个好价钱,于是眼珠一转,讪笑道:“学生本来是要往京城拜望大人的,路经镇江,在此望海自娱赋诗一,正想再到这阁中绘副望海图,想不到就遇见大人了,大人怎么往江南来了?”

杨凌道:“我奉圣旨巡视天下,唐兄进京见我可有什么要事么?这些不急着谈,既然见了面,一会一起饮酒用宴,那时详谈不迟。”

他指着唐伯虎手中白纸道:“这便是伯虎兄所赋的诗?”

唐伯虎一“桃花坞里桃花庵”名垂千古,仙气飘逸,虽在当时人眼中,唐伯虎也没什么了不起,可他经过例代文人修饰烘托,在杨凌眼中,实是不世的奇才,若他有什么新作问世,自已竟是世上第一个得见地人,实在是一件妙事,所以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唐伯虎谦笑道:“正是!”

两人进了亭子,杨凌向他引见了成绮韵和马怜儿,一对璧人看花了他地桃花眼,这两人在江南住了那么久,都听说过唐寅大名,听说这落拓的青衫书生竟是江南第一才子,二人不由肃然起静。

杨凌迫不及待地要过唐伯虎手中纸笺,缓缓打开。唐伯虎矜持地笑道:“这是学生刚刚随意赋地诗,聊以自嘲耳,让大人见笑了”。

唐大才子的诗,谁敢说不好?马怜儿和成绮韵也忙凑过来一看,只见上边写道:“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噫!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

这么白开水绕口令的东西也叫诗?居然是江南第一才子所作,成绮韵和马怜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倒是杨凌见多了现代诗,根本不以为怪,倒有些惊奇唐伯虎地创意,居然能做出一与五百年后白话诗相同风韵的诗来。

成绮韵和马怜儿笑罢,略一思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二人又细细品味一番,竟觉得这看似浅显直白的一诗,竟是回味无穷,越想越有味道,二人再也不敢小觑,不禁敬佩地看了唐伯虎一眼。

杨凌也觉此诗意境极妙,他忽想起一现代诗来,料想就算唐伯虎有此创新,毕竟还是古人,自已比他更直白的诗,他一定接受不了,不妨开开他地玩笑,便将那诗顺手改了几个字,对唐伯虎一本正经地道:“毫无疑问,你做的诗,是全天下,最好的诗。”

唐伯虎见他识货,已是受宠若惊,又听如此高的评价,欣喜地一揖到地:“大人谬赞了,学生实不敢当”。

杨凌笑嘻嘻地问道:“你看我这诗怎么样?”

“嗄?”唐伯虎瞠目,好半晌舌头才撸顺了结结巴巴地道:“哪诗?大人赋诗了?请大人诵来,伯虎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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