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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博浪一椎

第312章 博浪一椎

戏剧性的一幕,最先入狱的二殿下,最终仍是罪证确凿的凶手。

成都大狱一声枪响,引起了一场大骚动,外边的人以为有人要越狱,一时刀枪林立,狱卒成群,蜂拥杀入大牢之内。

关在牢里的四个锦衣卫,一点囚犯和人质的觉悟都没有,四个人备了酒菜,在牢里喝的正欢实,居然闯进几个人来,几个‘犯人’立即站起来吆五喝六的一顿训斥。

外边的刺客正愣呢,那个被挟持来的靖清郡王府侍卫趁机便逃,几个刺客刚抽出兵刃,里边的锦衣卫毛了,一顿火枪、袖弩,打了个落花流水。

小聆子那个武艺高强的徒弟万万没想到牢房里的人居然有火枪,当胸挨了一枪,血流如注,武功顿时大打折扣,他是唯一一个冲出牢房的人,扑出大门时才气绝身亡。

其他的刺客被关在牢里的几个‘犯人’指挥着拿人、杀人,几个刺客死也死的郁闷。

蜀王的神经好象已经麻木了,两个儿子走马灯似的入狱、出狱,还有什么好惊怒的。他居然镇定地主持完了世子继位大礼,被人扶回后宫,这才晕了过去。

李森没有参加世子继位之礼,拿着杨凌亲兵,那个水族战士老丁翻译过来的手稿,他秘密带人亲赴保宁,会同锦衣卫、内厂、东厂、西厂的人马,又纠合了当地官府的衙差、民壮,订好日期、时间,全体出动,开始了大缉捕。

守备官刘浪和刘烈是远房亲戚,先设宴把他请到家中吃酒,然后一声大喝把他绑翻在地。智擒脑,刘烈暗中纠集的人群龙无,登时大乱,大部被抓。

这些朱让槿拉拢的人马,以保宁最多。那里比较贫穷,所以被一些有心人蛊惑,民众易集结造反。照杨凌的估计,明年引进耕种新式农作物。虽然不是万能药,就此结决一切社会矛盾和贫富问题,但是起码让农民能有口饭吃。

而汉人百姓可以说是最忠厚恭顺的子民,很多时候吃着草根树皮,见了官家老爷还是恭恭敬敬,只要能吃饭肚子,除了被邪教蛊惑,另有所图地。肯造反的极少,所以他命令只抓犯,余者不追,等到生活有所改善,他们的反心自然也便消了。

至于其他地方涉案的罪犯。能抓的抓,涉及其他部族,而有些是被朱让槿许以好处,是瞒着头人土司追随朱让槿准备造反。然后再想法把土司拖下水的,杨凌一概移交各位土司自行处理。

由他们出面,一则可以加强他们对朝廷的恭顺,再则本族的大头人出面,底下地族民就不会跟着作乱,要处治那几个有野心的酋长就可以少死伤些人命。

朝廷和各部土司分别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内部大清洗运动。对那些和朱让槿过从甚密的大土司,一则证据太少,二则牵涉太大。反正祸因已除,杨凌只是明里暗里点醒了他们一下,同时吩咐三厂一卫的人以后加强对这些人的监视控制,其他资料移交世子,未再进一步参予。

这些事处理完,杨凌就要回京了。他也真的是归心似箭了,这里还是风景宜人,恐怕北京的第一场雪都快下了。能不急吗?

时近秋末。虽是巴蜀之地,雨后也增添了几分萧索地寒意。山上的枫叶已红如焰火。

蜀王、世子、郡主,还有成都大小官员宴罢送至城外很远,这才返回城中。杨凌身边有两百多名亲兵侍卫,其余的是李森派的两千兵马,至于宋小爱的狼兵,已在宋总兵率领下返回广西。

她是一族之长,手下统率着十余万民众,不能不回去处理一下,等一切处理完毕,她自会率着一部分愿意加入官兵地壮家勇士进京投奔杨凌。当然,人家的主要目的是会情郎。

大军逶迤,渐渐从坦途拐上崎岖的山路,隐没在群山雾影当中。

一株枫树下,坐着一个俏盈盈地女子,树旁有车,车旁有婢,犹如一副优美的山水。

枫叶红如火。风来叶落,飘飘袅袅,落在她的身旁,落在她的衣襟上,秀上,将这俏丽如仙的人儿点缀的更增丽色。

她盘膝坐在石上,一管玉箫凑在薄而红的樱唇上,悠扬的笛音从绿色地玉笛流泻出来,藉着秋风的吹拂和枫叶的飞舞融化在空气中,带着淡淡哀伤的曲调,那哽咽的声音好似有着说不尽的思念,道不尽的柔情,却也让听者感受到那份心碎和无奈。

风在动,树也在动,她的笛声也在动,只有她地人娴雅幽静,如似静止。

她地面前,跪着一条卷大汉,那粗壮的身子、如同铁石铸就地坚硬身躯,虽然是跪在那儿,却犹如一个巨人。笛声一直未歇,他也垂头肃然,一动不动。

直过了许久,笛声袅袅停息,少女放下了唇边玉箫,纤细白嫩的小手握紧了, 骨节都绷的似透明般的白。

她狠狠地在石上一摔,玉碎!

“巴旺,我意已决,我决定的事,还没有人能拂逆,就是我爹都不行,你应该知道!”声音脆冷的如玉盘滚珠,清冽之极。

大汉忽然双手伏地,额头紧紧抵着地上的落页,一动不动。

少女叹息一声,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一只素白的手掌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你是飓拉第一勇士,但是那个人太厉害,不是仅凭武力可以应付的。幸好,他为了除掉让槿的余部,在成都又多留了些日子,使我能够从容准备。”。

她慢慢抬起头,清美出尘的丽颜在穿过枫叶的阳光照耀下散着一种温润圣洁的光辉:“让槿因我而死,也许这是天意,那我就借天威来杀了杨凌,为让槿偿命。我相信。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不会再逃掉,除非他真是什么孔明转世。”

拓拔淡淡一笑,低下头道:“巴旺,我的心愿就由你来完成了”。

大汉重重地一叩头,一言不。

“事成之后,你立即返回飓拉,我的车轿可能会慢一些才到”

拓拔嫣然地双目有种比枫叶映阳更加怵目的惊艳:“让槿的尸已经派人盗回去了。请族里的巫师好生照料,把我和他安葬在一起。

告诉我爹,这是我自已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请他不要因此生出事端来,如今的巴蜀非比往日,其他各族各有收敛,此时妄动。必招灾祸,我们的族人禁受不起”。

巴旺又是重重一叩。

拓拔的目光忽然变地凌厉起来,用尖锐的语调道:“你记住,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所有的人全都陪葬。一个也不许活着”。

巴旺终于说话了:“小姐放心,巴旺一定做到”。

“去吧!”拓拔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巴旺如同一座移动的巨山轰然而起,走到一株树下,翻身上马。纵马扬鞭飞驰而去,消失在山间小道上。

“小姐”,一个丫环战战兢兢地唤她。

拓拔嫣然轻轻一笑,说道:“你不要怕,好生照顾我回去,我爹知道我的脾气,他不会怪你的。”

她转身向路口走了几步,步履轻盈。风吹起她纤腰上的丝带,如欲凌风飞起。

杏黄色地钦差大旗出现了,拓拔嫣然的唇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杨大人,让我来…….送你一程…….”。

杨凌见到了拓拔嫣然,心中有些诧异。朱让槿为了篡夺世子之位,杀妹害兄,甚至想弑父,实是罪大恶极。难以令人同情。可是拓拔嫣然毕竟和他相恋甚久,情根深种。

自已心目中的伟男子。倾心爱慕的恋人竟是这样一个人,想必她也羞于再同昔日好友们相见,在成都这些日子,她就没再登过门,也没和朱湘儿、杨慎等人往来,想不到会在这里相见。

杨凌一边上前相见,一边暗暗想道:蜀王家三番五次出事,不过总算是天命所归,蜀王一脉算上这次九代中有四次逆子夺谪了,全部以失败告终,能够登上王位地,确实都是贤能之主。

朱让槿的阴谋公布出来,世子威望大增,各部族土司大部分也都对他表示了拥戴。听说拓拔嫣然做为飓拉的代表,也对世子表示了祝贺,并表示小金川也会支持世子的统治。

如此看来,拓拔嫣然虽把女子善妒挥到了淋漓尽致,在大是大非上倒是一位深明大义地女子。

杨凌领着大棒槌和伍汉超迎到面前,拱手道:“拓拔姑娘…….”,杨凌只唤了个名字,便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向她慰问吗?开玩笑,朱老二可是自已干掉的,再说两人只是相恋,又没有什么名分,她又不是朱让槿的未亡人。现在朱让槿身败名裂,自已对她说句‘节哀顺变’岂不滑稽?

拓拔嫣然倒是善解人意,莞尔一笑道:“杨大人,让槿他…….唉,自作孽,不可活,是他自已执着了,与大人何干?他野心勃勃,广结党羽…….”。

拓拔嫣然说到这儿自嘲地一笑道:“我以前总喜欢管他的事,巴不得他所有的事儿都告诉我,原以为这样男人就没什么瞒你的了吧?呵呵,没想到他倒瞒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人公布他图谋世子之位,巧构杀局,害妹坑兄,事后自尽而死,可是嫣然不是傻瓜,现在各部土司都在清理一些图谋不规的叛逆。保宁等地朝廷也在缉捕大批人犯,这些事都和朱让槿有关吧?他所图…….所图实是不小。到那时战火连天,巴蜀乐土变成人间地狱,我们飓拉必定也会受到牵连,生灵涂炭”。

她幽幽一叹,神情恍惚地道:“有时我都在怀疑,他是真地喜欢我,还是为了我的飓拉…….”。

杨凌轻轻一揖。肃然道:“姑娘,朱让槿虽坏事做绝,但他博学多才、见识高远、智计如狐、确是人中之龙虎、不可之奇才,只是没有用在正途罢了。虽然他做下诸多不法之事,可是杨凌心中仍是对他敬佩万分,依我看来,朱让槿若生逢乱世,必是能够成就霸业的一代枭雄。

朱让槿所图者。确是霸业,对于金钱女色,并无所好,对姑娘你,他也用情至深。杨凌知道,所以不敢相瞒。唉!只可惜,这样一位人杰,仍是看不破名望权力。以至私德败坏,触逆国法。”

拓拔嫣然神色一动,凝望杨凌半晌,表情有点复杂,许久才淡然一笑,裣衽一礼道:“杨大人确是一位君子,难怪让槿他,对大人赞不绝口。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她喟然一叹道:“相识一场,总是有缘,听说大人要走,这一去,今生今世可能再度相见地机会也不多了,嫣然怎能不送上一程?可是…….自从出了这事儿,我在成都官员们面前实在羞于现身,只好提前赶出城来。在这山口相送”。

杨凌这才恍然。忙道:“多谢姑娘美意,劳动玉足。本官惶恐不安”。

拓拔嫣然一笑道:“不必这般客气,我可比不得汉家的公主郡主,没那么多娇娇怯怯的毛病。大人要走了,小女子便以水酒一杯,为大人饯行”。

她款款转身,去车辕边叫丫环取出一个托盘,两个酒杯,自已捧着来到杨凌面前放到车辕上,然后从腰巾下拿出一个小酒囊,斟满两杯,然后嫣然笑道:“急急赶来,只为送大人一程,倒忘了备上水酒。这酒,是女儿家聊的,绵软无劲儿,只是聊表寸心,大人请饮。”说着举就唇一饮而尽。

“这…….”,杨凌倒不信她会害自已,就算是犯罪人家属,自已男人犯了滔天大罪,也得有罪认惩,还能赶上门去杀法官不成?可是小心无大错,万一阴沟里翻船怎么办?

他含糊地笑道:“王爷和百官为在下饯行,方才就已不胜酒力了,前方山路难行,骑马头晕,坐轿头更晕,这酒是实在饮不得了。”

拓拔嫣然格格一笑,双眼弯弯地瞟着他,神情说不出的狐媚动人:“饯行酒怎么能再收回去?大人既已不胜酒力,小女子就代大人饮了这杯酒吧”。

“二叔若是有意,就饮了这半杯残酒…….”,杨凌不知怎么,想起了小潘姑娘对武松说地这句话,心里头可就轻轻儿地一跳。

看她媚眼儿盈然,嫣红的唇儿抿住细白地瓷杯,琼浆玉液就唇而尽,可不正是那万种风情吗?人间绝色,叫人怎能不赏心悦目?

拓拔嫣然饮尽了酒,将杯搁回盘上,笑道:“送过了大人,小女子也要赶回飓拉了,就此别过”。

杨凌如释重负,连忙拱手道:“恭送姑娘”。

拓拔嫣然礼貌地一礼,转身款款行向自已的马车,腰肢儿袅娜,步态优美轻盈。她穿着一身浅色轻衫,秋风掀起她月白色罗裙的裙袂,也飘起了她腰旁的汗巾,露出巾中所绣的鲜艳的嬉水鸳鸯…….

杨凌心中暗暗一叹,也返身上了自已的马车…….

马车和杨凌的大军交错而行。

拓拔嫣然坐在车中,雪腮渐渐浮起两抹嫣红,如同初绽桃花,愈增娇艳。她是千杯不醉地量,想不到这酒力竟然这般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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