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顺天府衙的陈大人和薛大人是莫逆之交!
关个三五个月,也不费事,不过就多张嘴吃饭而已!
祝腾嗔目结舌的看看别人,又看看马车,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路大勇往他这边走过来,他才猛然清醒过来,亲家婶婶真的是打算将他送衙门去:“婶婶!”他结结巴巴不敢置信,“您……您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边,徐鄂也惊的目瞪口呆,指着马车半天,才反应过来,忽然哈哈大笑的指着祝腾就道:“叫你和我抢人,连你婶婶都为我出头,你下次给我小心点!”
幼清哭笑不得,实在不想再听徐鄂说话!
“婶婶!”祝腾跪下来,“我不想衙门,你带我回去,下次我一定不敢了,真的!”
幼清不说话,路大勇当然不会听祝腾的话,过去从赶着车的江泰手里接过绳子,三两下就将祝腾捆起来,拖着他就走。
祝腾连哭带嚎的求着拖着走了好几步,就看见祝士林和薛霭赶了过来,一见这场面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祝士林看了徐鄂一眼,走到马车边问道:“姨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幼清低声道将情况与祝士林说了一遍,又道,“……我擅作主张将他送京衙了,姐夫若是心疼,就将他带回去吧!”
这事是幼清解决的,祝士林当然不会驳了幼清的意思,更何况,幼清做的没有错,祝腾这样的不吃几天牢饭他是永远也想不明白做人的道理,祝士林心里转过感激的朝幼清抱拳:“这件事就由姨妹做主。”他也知道,幼清这么做是为了他好,“这件事我和季行去办,夜里生乱,你快些回去!”
祝士林能同意幼清已经预料到了,只要他不傻,他就不可能不同意,至于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不用装和气了,她们要是干干脆脆的今天就走,祝腾关个三个月就派个人送回去,有祝士林在他也不会真舍得伤了自己的亲侄儿,可若不走,那也好办,尽关在里头,等着便是!
索性是教养侄子,外人也只会夸祝家门风正。
“好!”幼清没料到薛霭也来了,她喊道,“大表哥!”
薛霭微微颔首,低声道:“你没事就好,早点回去休息。”也回头看看正在看热闹看的起劲的徐鄂,道,“别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们会处理!”
幼清心定,点头道:“我知道了。”又道,“姑母和姑父那边你帮我报个平安。”
“嗯。”薛霭朝江泰点点头,“驾车稳当一些。”
江泰颔首。
祝士林看了眼哭着求他的祝腾,和幼清道:“我已经着人去通知九歌了,若是快,他应该就要回来了。”
幼清没有告诉宋弈,他怕他来了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就了了,更何况,他在西苑值宿陪的是圣上,谁知道哪件事会触了龙颜,她不想为了这种事连累了宋弈!
“我知道了。”幼清应了一声,马车便动了起来,江泰驾着车,周芳护在一边缓缓朝三井坊而去,车后祝士林和祝腾说话的声音,以及祝腾苦恼求饶的声音传了过来,绿珠兴奋的掀了帘子朝外头看,一边看一边笑着道:“小姐,您要是早和奴婢说您打算这么做,奴婢也不会劝您了,害奴婢白担心一场!”
“我若不是顾着姐夫的面子,何苦来这一趟。”她没那良善的心管祝腾死活,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和徐鄂有半分的牵扯!
绿珠兴奋的和采芩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幼清闭目靠在车壁上养神,周芳坐在车辕上,江泰平稳的驾着车行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人,车轱辘声悠长回荡着,忽然间马车颠簸了一下,绿珠淬不及防的栽在垫子里,额头撞在车壁上,她捂着头哀嚎一声……
采芩扶着她给她揉着额头,就听到车外头江泰破天荒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绿珠忘了喊疼,采芩更是忘了手中的动作,便是连幼清也睁开了眼睛,和采芩惊讶的面面相觑,绿珠一副理所当然的嘟哝道:“我不疼,你接着驾车吧!”
江泰就嗯了一声。
采芩推了推了绿珠,指着江泰无声的道:“怎么回事?”她还是头一次听江泰主动说话。
绿珠一脸不解的道:“什么怎么回事。”
幼清失笑,摇了摇头又重新闭上眼睛,可不等她靠稳马车再次颠簸了一下,忽然车帘子一掀周芳身形矫健的钻了进来,里头的三个人一愣,周芳已做出噤声的动作,手就放在腰间别着的一对月牙上。
幼清虽没有习武,感知不到什么为杀气,却能从周芳的面上看到她的紧张和严阵以待,她拉着采芩和绿珠朝里头挪了挪将空间让给周芳……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这一次,幼清听到了外面霍霍的脚步声,还有轻微的兵器的摩擦声,像是刀剑出鞘,有着丝丝凉寒之气袭面而来!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杀他们?幼清心里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她没有得罪什么人,即便得罪了谁也不至于到这种杀人的地步,她忍不住将车帘掀了个缝隙。
幼清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看见车外约莫七八个穿着黑衣劲装手里拿着兵器的站立着,蒙着面,一双双眼睛里包含了杀气!
蓄势待发,他们仿佛下一息就会提剑上来,一瞬间将他们的马车绞成蜂窝!
“夫人别怕!”周芳回头朝幼清飞快的道,“有我和江泰在,没人能伤的了你!”她说着将腰间的月牙抽出来,一手一只握在手中,冷声道,“一会儿不管发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出去!”
“你们也小心。”幼清冷静下来,拉着周芳道,“若是不敌你们便去找人!”若是打不过,那便是能活一个是一个!
周芳看了眼幼清没有说话,翻身下了马车,绿珠和采芩一人一边将幼清护在中间,几息的功夫就听到周芳喝道:“你们什么人,为何拦着我们的去路,意欲何为!”
“把马车里的人交出来!”有个陌生的声音冷沉沉的道,“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周芳冷哼:“那就各凭本事吧。”说着,手中的月牙冷光一闪便朝对面的人主动攻去,江泰也抽了腰间的长剑……
刀剑交戈的声音,激的人不停的打着寒颤,便是幼清活了两世也从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她拧着眉从缝隙中看着外面,心也随着周芳和江泰的进进退退忽上忽下。
那些人的武功似乎都不弱。
“绿珠。”幼清拉着绿珠的手,“稍后若是江泰他们护不住,你们两个就先逃走,看他们的语气似乎是冲着我来,你们不要跟着我送死!”
绿珠摇着头吓的眼睛通红:“要死就死在一起,奴婢哪里也不去。”
“是。”采芩紧张的瑟瑟发抖,“若真的要冤死在这里,那奴婢也陪着小姐一起。”
幼清没心思和她们深论生死……她们出门的时候是寅时初,这会儿应该近卯时了,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就不相信对方有这个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只要江泰和周芳撑一段时间,她们就一定没事!
她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如何自救,就在这时,就看见一个黑衣人虚晃了一剑,周芳堪堪躲过,随即那黑衣人抬起一脚,周芳躲闪不及,便被他一脚踹在了车壁上,周芳闷哼了一声捂住了胸口,自车壁滑落在地。
紧随着,江泰飞落在周芳面前,刀剑飞闪对面的人节节败退……
周芳没多做停顿,原地撑着飞起,接着江泰的遮掩,月牙的寒光在黑暗中一划而过,幼清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有黑衣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采芩吓的捂住了嘴巴!
“别怕!”幼清拦住绿珠,自己也紧张的不得了,虽是经历过生死,却从未见过这样血腥打斗的场面。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被人踹着波动了一下,随即车子一颠簸似乎有人飞跃上了车辕,呼哨一声,可不等那人驾车,江泰便飞跃过来,将那人逼退下车……车壁又再次被人踹了一下,摇晃不断。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幼清扶着车壁……
突然的,驾车的马一声嘶鸣,幼清惊的掀开车帘子,就看到有人将缰绳斩断,那马像发了疯一样往前跑去不过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而江泰和周芳依旧被那几个人围攻着难以脱身。
就在这时,车帘子被一只长剑挑开,一张蒙着面的脸露在外面,幼清本能的抓着手边的茶壶朝外面丢去,那人侧身一闪轻易的就躲了过去,随即长剑一指,剑梢便停在幼清面前不过三寸的地方。
绿珠吓一声惊叫喊道:“江泰,救命!”那人冷笑了一声,笑声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绿珠慌忙将幼清往后拉。
里外就这么安静的对峙着。
那人不想耽搁,目光紧紧盯着幼清,冷鹫的道:“想活命就乖乖的跟我走!”
跟你走,我还不如死在这里,幼清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人!
那人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幼清会不哭不闹这么冷静的看着他,他长剑一划便搁在了幼清的脖子上……
丝丝寒气自幼清的脖颈处一直蔓延至周身。
幼清惊的一身冷汗,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采芩急的要去抓那长剑,幼清按着她的手冷眼看着蒙面人,道:“你们什么人,无怨无仇为何下杀手!”
“这与你无关。”那人见幼清非但没有害怕,还能口齿伶俐思路清晰的问他的话,不由心惊,他亟不可待的道,“下车!”
幼清没动。
那人恼羞成怒,这女人的侍卫武功高强,他的同伴不过这会儿已经折损了三人,若再耽搁一刻,他很有可能都走不掉了,想到这里他眼睛一眯,决定现拿幼清身边的丫头开刀,长剑一扫向着采芩便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一支长箭破空而来,那人不过剑起剑落的一息间,箭矢已撕破他的皮肉既狠又稳的自他后背穿胸而过,只见那人愣了愣恍然低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幼清又喜又惊,视线顺着那人定格不动的侧影朝他身后看去,夜色很暗,没有半点星火,她只看到了有人跨马而下,衣袍翻飞身形清隽,随即朝这边踏步而来,面容也在越来越近中变的清晰起来,飞扬的长眉,深潭般波澜不惊的眸子,宛若夜空的星辰,笔挺端直的鼻子,锋利的唇瓣,还有那一身幼清从未见过的邪煞之气……
狂狷,傲然,令人却步胆寒。
是宋弈,幼清心头一阵惊呼。
马车前站着的蒙面男子未动,瞪着眼睛望着宋弈,宋弈大步上前视线紧紧锁在幼清面上,他上前,伸手,嫌恶的轻轻一拨,马车前的男子便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死猫死狗般,咚的一声栽在了宋弈的脚边,他手臂不收径直朝幼清伸过来,身上的气息一瞬间换为平日里的温润如玉,声音轻柔的哄着道:“来!”
幼清就像久离了水的鱼,随着他的手伸过来,噗通一声再次被放进令她欢喜的水中,她顾不得形象一下子扑在宋弈的怀中,带着哭音道:“宋九歌!”
宋弈心头像是被人揪起来一般,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柔柔的哄着道:“别怕,别怕,没事了,我在呢!”
幼清点着头,乱糟糟的心也在他的轻拍中平静下来。
她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吓的软了,连动一动都觉得奢侈。
“对不起!”宋弈抱着她,说着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吓着了吧。”
幼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脸埋在他肩头,淡淡的皂荚香萦绕在鼻尖,她竟是不合时宜的犯了困,仿佛知道她即便就真的这么睡着了,宋弈也能护她周全,也能睡的安稳!
“我没事。”幼清有些尴尬,松开宋弈,脸颊绯红的道,“你快看看周芳和江泰,他们没事吧。”她说完,才看到周芳和江泰还有江淮已经眼观鼻鼻观心的毫无误伤的护在车的两侧,而那些人黑衣蒙面人已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她顿时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忽然车后方有凌乱嘈杂的脚步声纷沓而来,随即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嚎着道:“在京城也有人敢动刀劫杀,都给我上,事后到三爷我这里来领赏,一个人头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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