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了下庄子里的事,葛长青家的又说第二件事,“第二件事,这就不是什么喜事儿了。”
“昨儿个少夫人外出,车马房的不是说轿子坏了正在修么?奴婢可是特地打听过了,凌家总共有马车二十一辆,轿子十二抬,车把式二十六位,脚夫三十人,除了请假或差事在身的外,府里预留下来的车把式和脚夫也是随便够用的。而那车马房的刘喜发家的当时因为正在与人赌钱,赌得正兴起,这才对违心对少夫人说不止马车坏了,脚夫也不在府里。”
昨日徐璐要外出,原本乘坐马车,那车马房的刘喜发家的却说武夫人坐了马车出府,另外的车子刚好正在维修。徐璐知道这里头有猫腻,但因为要急着出去,也就改换轿子。那刘喜发家的又说脚夫不在府里。徐璐再好的性子也被挑起了火气。当下就命葛长青家的去彻查此事。
葛长青家的也算雷厉风行,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把事儿调查得清清楚楚,连同与刘喜发家的一道参与赌钱的几个管事也查了出来。
徐璐冷淡地说,“夫人三令五申,在差事期间,不许喝酒,不许赌钱,这些参与赌钱的,统统捆了,一人打上二十板子。手上的差事先卸了,以观后效。”后来又想到,如今府里还是武夫人当家,她私自处罚这些人,就有些不妥了。于是又改口道:“得了,先把她们捆了吧,暂且关进柴房。”先关一晚上再说。明日等请示过了武夫人,再收拾这些人。
“是,少夫人。”葛长青家的应了声,却没有立及下去/。
徐璐又说:“还有别的事儿么?”
葛长青家的道,“爷屋子里的描春,年纪也不小了,按着规矩,也该放出去配人了。先前少夫人就把这差事交到奴婢手上。奴婢就把消息放了出去,描春模样儿好,又是服侍过世子爷的,自然不愁婆家。这不,奴婢才放出消息,没出三日,不止府里头的诸位管事,连庄头里的那几位管事也都来问奴婢。说要给自己的儿子讨娶描春呢。奴婢谨记着少夫人吩咐,要仔细给描春谋算,可不敢马虎。经过几天的挑选,奴婢总算挑了三户人家出来。请少夫人过目。”说着便把一张白纸递了过去。
徐璐接过,随意扫了眼,淡声道,“说吧,这几个小子的优势脾性。”
葛长青家的赶紧说,“头一位是世子爷外书房的小厮端砚,今年十九岁,生得眉清目秀,颇得世子爷器重,他老子娘也是府里的家生子,也很受主子看重。第二位是外头飞跃山庄四管事的儿子庞海天,今年十七岁。为人憨厚,是个厉害的庄稼把式。第三位是御珍坊掌柜的小子连小青,这小子很是机伶,也会做人,靠着那张嘴巴,御珍坊生意越发蒸蒸日上。描春嫁过去,定能吃香喝辣的。”
华馨苑一干原来的丫头,总与自己格格不入,她使起来确实不怎么顺手,虽说如今收拢了大部份丫头,可总有几个冥顽不灵的,就不得下重手处置了。
画眉不说了,自己找死怨不得任何人。唯独这描春,却让她颇为无耐。你说她对自己不忠心吧,人家又没算计过自己,也尽到了奴才的本份。你说她做事懒散吧,人家又非常勤快,但就是一颗心不在她身上。
若是借着人家不忠心自己就处置人家,未免说不过去。安置服侍过爷们的贴身大丫鬟,是每个新媳妇必经的考验。
如今,也只能把她放出去配人这一明正言顺的借口了。
徐璐放下单子,若有所思,“三个小子都各有千秋,我都不知该挑哪个了。”
葛长青家的笑道:“是呀,三个小子都很优秀的,也是少夫人慈悲,这描春不管是嫁给哪个小子,都是吃穿不愁的。”
芝兰撇唇,什么慈悲,不过是找理由把描春撵出华馨苑,好安排她自己的人手罢了。不过这描春也是活该,若是当初和她联手,哪还有这徐氏的嚣张。
这时候,已洗完澡的凌峰从里头出来,几位姨娘赶紧起身施礼。
凌峰披撒着头发,身上只着中衣,肩上罩着件天青色短氅,坐在炕上,目光懒懒地看着葛长青家的,“放描春出去配人?”
葛长青家的赶紧说:“是的世子爷,描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放出去配人了。奴婢奉少夫人的吩咐,特地给描春物色了几位婆家,正由少夫人定夺呢。”
“挑好了没?”
徐璐说:“还没呢,三个小子都满优秀的,我都不知该挑哪个了。要不,爷来作主吧。”说着便把手头的名单递了过去。
凌峰接过,淡淡一扫,“端砚老成持重,又是我的左右手,不适合。庞大海在庄子上,干得是庄稼把式,描春早已养得身娇肉嫩的,恐怕不会习惯庄子里的生活。这连小青倒不错,虽有些腿疾,却是个沾上毛便是猴的。描春性子内向,这二人倒也相配。”然后轻敲桌面,“就这连小青吧。”
芝兰心中一悸,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
葛长青家的说:“爷的眼光那是没得说,又是亲自挑的,当然差不到哪儿去。奴婢替描春谢过世子爷。”
凌峰说:“描春服侍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虽然性子……软了些,好歹没有犯什么大错。罢了,多给她些嫁妆吧,也算是成全了主仆之情。”最后一句话是对徐璐说的。
徐璐微笑着说:“爷说得对。描春性子是有些软,不过好歹也还算守本份。虽然服侍我不久,却也还算尽心。罢了,就听爷的,多给她些嫁妆吧。”然后又把这事儿交给葛长青家的去办。
凌峰又说:“屋子里原先服侍我的丫头,年纪好像都大了,也该放她们出去配人了。”
徐璐正有此意呢,不过却是不好开口的,如今凌峰亲自开口了,正是求之不得的。
凌峰喝了口茶,对戚氏洪氏训戒了几句,不外乎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而言之,须得听从主母吩咐,谨守规矩,不可擅专。爷承诺,只要安份守已,凌家便是你们的依靠,若有二心,必不轻饶。”
几位姨娘唯唯称是。
凌峰目光淡淡,却无比的威严,又盯着洪戚二人,“虽说你二人是御赐姨娘,比一般姨娘来得尊贵,可姨娘便是姨娘。依你二人在泉州的所作所为,打死都不为过。也亏得少夫人心慈,再一次给了你们机会。今后再有任何差错,家法侍候。”
凌峰的脾气几个姨娘早就领教了,哪里敢抗拒,全唯唯诺诺地应声称是。
“至于芝兰……”凌峰顿了下,说,“罢了,你们下去吧。”
芝兰期翼的目光渐渐化为失望,她再一次望了面无表情的凌峰,后者却不再看自己了,心下一酸,带着惨淡的笑,垂着头,悲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