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槿吹干了指尖上殷红的指甲油,她在平息怒火的时候,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内心。
艳丽的颜色,如同喧嚣的呐喊,附着在她白皙的手上,散发着美丽,宣泄着鸡粪。
直到那个看起来柔弱清纯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别墅里。
袁丽羽看到童槿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发虚,挤出一个笑容:“童槿姐……”
后面的字还没说完,童槿走上前两步。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袁丽羽被打得一个趔趄,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摔得头晕眼花。
“你为什么要擅自行动?!”
无怪乎童瑾生气,今天被袁丽羽栽进去的人,手上有很多善后工作还没处理。袁丽羽并不清楚他们的布置,不清楚那人的重要性,居然直接让人给她顶罪了。
童瑾得知消息后,简直怄到死。
当初在袁丽羽无意中听见她和“那个人”的对话后,她原本想杀掉她灭口,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许她以名利、富贵。她在这个人目光的闪烁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极致疯狂的,*。
“那个人”,也有。他们都是一类人。
可都是一类人,为什么思想行事却是南辕北辙!
即便赵佑媛和她一直恋慕的谢清琸在交往着,她也从来没想过专门针对此人,只在“那个人”授意阻止赵佑媛进娱乐圈时,给她放了一年期剂量的哑药而已。
可是袁丽羽出于私心的擅自行动,打得她措手不及。上午她平静镇定地给自己打电话时,童槿真的恨不得掐死她——
本来想干脆弃子,让她被查出来自生自灭算了。可是想到可以利用袁丽羽代替自己去执行一些恶心的任务,她又不得不配合搭救,安排一个人帮她。
结果袁丽羽太自私,完全不考虑全局,直接就让人家给她顶罪!
组织内重要的人被袁丽羽拖下水,以扰乱秩序罪被逮捕了,罪魁祸首居然还在她面前叫姐,童瑾简直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袁丽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还没站起来又被童瑾踹了心窝一脚,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她心中的倔强也挣扎着冒了出来:“反正,我对你有利用价值不是吗。你培养我,在我身上有些投资,有什么不可以?”
“投资?”童槿的声音扬高了,变得尖利起来,她似乎被这人的不知好歹给激怒了,怒不可遏,她走上去,一把扯住袁丽羽的头发,反手狠狠甩了她两个耳光:“你值得吗?值得我花费这么大代价吗?你知道今天是谁换了你吗?知道我要怎么向上面交待吗?”
是谁替换了自己,袁丽羽心中一点都不关心。只要别让她入狱就行,只要死的不是她就行,可是童瑾恨透了她这种卑劣的自私。
想到家人都还在对方手里关押着,袁丽羽却给她捅这样的篓子,童槿越发激愤,左右开弓,一时间空旷的别墅客厅里只听得见“啪啪”的响亮耳光声,袁丽羽的脸都被打肿了,鼻血更是流不止。周围的保镖眼观鼻鼻观心,他们知道这位小姐脾气可是真的不好。
人打够了,气也出了,把哀声求饶的袁丽羽像踹死猪一样踹到地上,让人拖了下去,童槿还是不得不坐回沙发上,考虑着怎么跟上级交代的问题。
他们的势力已经在打击下,越来越收缩了,尤其经历了西沙群岛那么一回,马八尔基地被外科手术式打击,炸得渣都不剩,很多重要的数据都遗失在那里,“那个人”现在越来越心焦,步调越来越急躁,现在搞出这么个乱子,她真是要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那个人”现在还在朝贡晚宴上吧……听了这个消息,估计连夜饭都要吃不下去了。她到底是等他吃完再说呢还是吃完再说呢还是吃完再说呢?
纠结半天,童槿还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换了一台特制通讯电话,又转接出四五道之后,才连通了中间人。
====
金碧天下,国宴中心。
这段时间,整整两个月,都将在这里举行朝贡自助晚宴,是开设在朝贡期的大型餐会,也是朝贡国民们蹭饭,品尝中华大餐的好时机。
四层楼一共分成了十几个餐厅,不同身份的人持不同的餐牌进对应的餐厅。
这就是很多外国名流巨星来此处朝贡的真正意义所在——两个月啊,在这个宴会厅里,可以邂逅到宗主国的多少泰斗级艺术家和投资人?
自然也少不了有人在这里猎艳,这时候汇聚的,那都是世界各地的极品美人,来中国寻找晋身机会的。
也有给朝贡国政要巨擘单独开置的餐厅,只不过,不像楼下艺术团餐厅那样气氛热闹。
各朝贡国除了来觐见宗主国,跟太子殿下谈谈人生——你问为何皇帝不出面,中华的天子陛下身份无比尊贵,那可是天~~子~~,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赏脸召见你们,总得到四月份压轴时才出场——于是各朝贡国不可能三月份见完了太子赵宣,就泡在金陵等四月份祭天大典吧?
于是他们彼此间也会安排很多的会晤和座谈。谈完了,就去吃饭喝酒聊感情喽,金陵的特色中华餐厅,那可是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座无虚席。
所以,国宴中心的朝贡使节团餐厅,虽然一样奢华宽旷,但安静了不少,各国政要官员端着盘子,挑选自己喜好的美食,话语投机的就站着聊两句,话不投机的就一边坐着吃去。
这其中某个坐在窗边的低调男人放下餐盘,秘书递给他一只独特的订制电话,而他走出这大厅,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
这只电话响起来,代表事态紧急,而今晚,确实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发生的。
令人无比地期待着。
国宴中心外面,是环绕它修起来的园林,山清水秀,曲径通幽。
中华人的艺术造诣和审美哲学,真是太伟大了……已经超越了人类能达到的最高的精神境界,和宇宙天人合一……这样的国家,却偏偏只肯做仁慈普照的宗主国,轻易不插手朝贡国内政……说什么君子风范,道貌岸然得可笑。
为了避免被宗主国怀疑,他平时不但低调得连毛都看不到一根,并且还煞费苦心地推了两个傀儡组织到台前,上蹿下跳去吸引世界人民视线。这一次来金陵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他胆子还真没大到这种程度。
保镖把守着附近,沐浴着仲春时节渐暖的夜风,他心情愉悦地接起了电话——
“什么?!实验体7号跑出去了?你们在扬子江边竟然没有杀掉她?”
“我要策划的是一钞看似失败但是成功’的绑架案,可7号的出现,会让它变成……‘没有实现但已经失败’的绑架案!”
“她不能落入赵宣手中!”
心情十分阴鸷地挂掉了电话,一个看起来稳稳当当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
可是今夜,神灵似乎专门跟他过不去,他沉思着怎样弥补7号出现将会导致的种种多米诺骨牌效应时,又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依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不,应该说,是一个不明所以的消息——
一位成员在今天艺术交流大典开幕式,因为私人仇怨,对宗姬的琴动了手脚,在被调查人员怀疑后,果断揭发了另一位重要成员为她顶罪……
这神奇的脑回路让他有些风中凌乱。
蠢!女人就是愚蠢!童槿也是如此,不应该让她们拿主意的,私心太多,短见太多!童槿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联系中间人!
以宗主国的技术手段和效率,查到童槿只是今天晚上还是明天白天的问题。
他必须要果断地放弃这条网线。虽然很可惜,但壮士(呸)断腕,也是迫不得已。
剑桥公爵躺在这里睡了很久了,下午他接连搭讪两位宗姬和郡主失败,于是跟着艺术交流团来了国宴中心,他本来应该跟着他爹乔治王子去政要团餐厅的,可是艺术团餐厅的美人,显然比政要团那群糟老头子,要有吸引力的多。
他搭讪了不少美女明星,甚至包括中央教坊歌舞团相和大曲的领舞(相和大曲是高雅艺术,领舞领唱炙手可热,人人都想泡)。这一high起来,就喝得醉醺醺的,出来散散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隐隐约约的,他被一个冷漠的男声吵醒了。
“谢清琸他们,已经带着7号从扬子江离开了吗?”
“不能让7号落入赵宣手中!不然他一定会推测出我们的布局,哪怕误杀,也要把7号抢回来!”
剑桥公爵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对方深藏功与名,他好像听到了一盘很大的棋。
宿醉之后头很疼,嗓子眼还有些干涩,他难耐地干咳了一声,那男声突然警觉道:“哪个朋友?怎么不出来聊个天?”
剑桥公爵在发声后突然也反应过来不对,环视了一下四周,带出来的保镖都跟着他爹在政要团,怪他一向浪荡花心,保镖都习惯了。
他一下子冒汗了,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可不要陪什么男人聊天,不够聪明不够雅致如郦景琛那样的男人,都是不配和他说话的。
他躺在八角凉亭的坐台上,夜里国宴中心灯火通明,跑过去大概要半分钟的时间。这片园林挂着走马灯和霓虹彩灯,璀璨华丽,却并不亮敞,他看不清对方在哪里,对方也看不清他。
于是他一个骨碌从坐台上爬起来,片刻不敢耽误,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四蹄生火往国宴中心那灯火辉煌的一楼大堂跑去。
他简直发挥了他在牛津大学时体育比赛的动力,跑跑跑,十个大波|波的美女在前方脱了衣服等他,坚持就是胜利……
“砰砰砰”身后响起了几声枪响,装了消声器后,在觥筹交错的夜空里如投入湖渊的石子,听不见什么动静。剑桥公爵突然觉得屁股那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为了美女,不,为了活命,跑断这两条风火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