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中,虽说众太医因着她之前在瘟疫事件中有着惊人之举,对她也算是心服口服。然而章华平日里言语间对她恭敬有加,生活起居上又对她颇为照顾,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她看得出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中都带着莫名的探索。
昨日,苏诺语带着心云从嘉德殿出来后,见时辰还早,便往御花园中走。看着御花园中秋来风景如画,苏诺语的神色间也多欢愉。
心云偏头看她,自从出了逍遥谷,她便很少在苏诺语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虽然不问,但心里也大概猜得到,小姐人在宫里,只怕心还在外面——那个叫逍遥谷的地方。
“小姐,我瞧着您今日心情不错。”心云笑着说。
苏诺语微微颔,抬手指着前方开得正盛的各色菊花,道:“看着这样的景致,即便心底再怎么不愉快,也会轻松许多。”
“小姐,您这次入宫,皇上似乎对您很好。”心云有些惊讶,“我从前跟在您身边多年,看了那么娘娘小主在皇上面前邀宠,可从未见过皇上对谁有现在对您这般好。”
苏诺语轻嗤一声:“不过是各有各的所图。若非他见过的真容,若非我曾在瘟疫事件中有所作为,只怕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压根就不会看到我这么个人。这样的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云点点头,认同地说:“我觉得也是。虽说看着皇上现在对您不错,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她的话戛然而止。随即她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苏诺语,见她面上如常,才稍稍放心。这些日子以来,夜离公子的名字在小姐的心里是个不能碰的禁忌。
苏诺语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并无任何反应,甚至连眉宇间都未有任何变化。如今,让她心烦的事早已不仅是报仇,还有皇上对她的态度。
对她而言,每日在嘉德殿请平安脉之后的时间里,那都是一种折磨!虽说偶尔也会聊一些事,但更多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季舒玄是在没话找话说。
见她沉默着,心云也不敢再轻易提起个话头,两人便这样安静地走路、赏景。正在这时,前方的花簇旁传来两个小宫女的声音:“你知道吗?就是刚进宫的那个苏太医,一个女的,竟还成了太医院的院判!章公公每次见了她,就像是见了主子一样,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是啊,听说她还一日两次地进出嘉德殿,绞尽脑汁地想要勾引皇上!也不想想凭她那个长相,还没她身边的那个小跟班好!皇上怎么可能看上她!”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瞧着她身材倒是不错,兴许呢是想以此来蒙获圣宠!”哪怕瞧不见人,也能想象得出此人说话时那脸上的嫉妒与不满。
尖细声音的主人接着说:“哎呀,什么太医,指不定在太医院内如何勾引那些男人呢!……”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心云听了这话,暴跳如雷,松开苏诺语的手,便往前冲。苏诺语声音温婉:“心云!回来!”
“小姐!”心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一脸平静的苏诺语,愤愤道,“小姐,她们胆敢这般说您,我去瞧一瞧她们是谁,这便告诉皇上去!”
“不许去!”苏诺语云淡风轻地说,“我当日既然决定进宫,便想过会有这样一日。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你若是去告诉了皇上,即便杀了她们俩,可更会引人猜忌。难道要将这后宫中人都杀光吗?”
心云听她这么说,虽然没有追上去,但仍气愤难忍:“可是,她们这么侮辱您,您便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苏诺语反问,“她们且说她们的,与我何干?你也在宫里待了许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人呐,你越是理会她,她便越是没完没了。相反,若是由得她去,时日一久,她反倒没了兴趣!”她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心云撇撇嘴,想要再说,却在触及苏诺语脸上的平静时,将话咽了下去。小姐向来睿智,想必这样做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她在听见有人用这么难听的话辱没苏诺语时,心底还是意难平!
饶是苏诺语再怎么好性子,听见这样的话,也是高兴不起来的。她淡淡地说:“心云,回去吧!”
这样一路默默走回去,孰料刚踏进太医院的门,就见原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的众人像触电一般分开,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苏诺语眉心微动,若在之前,她或许不会多心,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