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奴娇的小手轻轻颤着,她看着他一袭朝服,就像她儿时看的那些戏,那些当官的便是穿着这般的衣裳,到了这一刻,她才心知当日跑马帮的田大哥和自己说的话不假,方纪昀不但没死,还在京师做了大官。
“你,当了官...”杨奴娇小声说着。
方纪昀见她的眼睛落在自己的朝服上,遂是有些无奈,他自回府后,急着来见她,竟是连朝服都没换下。
他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杨奴娇看着他的眼睛,几乎用遍了全身的力气,才对着方纪昀道;“我....我已经改嫁了,我的夫君姓宋,他叫宋淮安,你做了大官,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杨奴娇心酸难忍,对宋淮安的牵挂刻骨铭心,刚说完这一句,眼泪终是忍耐不住的滚了下来。
见她流泪,方纪昀伸出手,欲为她将泪珠拭去,岂料不等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肌肤,杨奴娇便是向里缩了缩身子,躲开了他的手指,一双眼瞳更是透着惊惧的光芒,就那样瞧着自己。
他只得收回了自己的手,说了句;“你刚掉了孩子,身子还没恢复,别哭。”
杨奴娇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比雪还要惨白,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隔了许久,才道;“我的孩子.....没了?”
方纪昀见她如此,心里只说不出是何滋味,他转过目光,只“嗯”了一声。
杨奴娇哆嗦着伸出手,探上了自己的小腹,她已有三个多月身孕,原本平坦的小腹已是微微隆起,可此时待她将手抚上时,顿觉小腹复又变得平坦起来,再无丝毫圆滚滚的迹象。
她竟是把她和宋淮安的孩子丢了,把她一心求来的孩子丢了....
蓦然,她记起了那句话,宋淮安的那一句;“方纪昀的孩子,就比我的孩子重要吗?”闯进脑海,犹如一记惊雷,震得她手足冰凉,唯有泪水一串串的落下,好似一场雨。
“我相公在哪,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杨奴娇声泪俱下,只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宋淮安,她知道他一定怨怪自己,说不定已经恨死她了,可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见到他的,哪怕他打她,骂她,她也都是心甘情愿,她只盼着能祈求他的原谅。
方纪昀见她如此,心中自是不忍,他不顾杨奴娇的躲闪,伸出手为她拭去泪珠,留下了一句;“你若想见他,就尽快将身子给我养好。”
说完,方纪昀起身,将杨奴娇留下,自己则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京师,凌阳王府。
“公主,您怎么还没歇息?”月奴进了屋,就见袁语瑶正倚在窗前出神,当下便是赶忙拿起了一件披风,为主子搭在了肩上。
月奴是永安公主的陪嫁宫女,是以并不以王妃相称,一直如同宫中那般,还唤公主。
袁语瑶回过身,月光下,女子美丽而娴静的脸蛋上是柔润的光晕,她紧了紧肩上的披肩,轻声道;“他,怎样了?”
月奴自是心知这一个“他”指的是谁,当下只静静道;“奴婢听闻当日在遂州,他本是有机会逃脱的,可不知怎的,竟为了一个女子束手就擒,被人押往了京师。”
袁语瑶的面上依然是安安静静的,只轻语道;“那女子,定是他的妻吧。”
月奴有些踌躇,打量着主子的脸色,叹道;“公主说的不错,那女子的确是他的妻子,这世上的事可真是难说的紧,便有这般巧的事,公主可知道,他的妻子是谁?”
袁语瑶闻言,秀眉微颦,道;“难不成,他的妻子并非寻常女子?”
月奴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奴婢探的清楚,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方大人留在家乡的续弦!”
袁语瑶的脸色这才略微变了变,过了片刻,才默默道了句;“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那杨氏当日已被遂州高将军送到了京城方大人的府邸,奴婢听闻,杨氏曾在遂州小产,孩子已是三个多月了。”
袁语瑶在椅子上坐下,长长的睫毛覆在那一双秋泓般的眸子上,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能听出其中的轻颤;“那孩子,也是他的?”
月奴张了张口,却只能将脸面垂下,说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