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双双醒过来的时候,脑袋一片晕眩。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哪怕经过窗帘的阻挡,那阳光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令她有一瞬的恍惚。
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她蓦地想起了什么,右手立即覆上了肚子。此时,她身上包扎了厚厚的纱布,就连肚子都不例外。但是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意境微弱到消失的气息。抬头望着天花板,一时间怔忡。
四周的药水味,她知道这里是医院。
医院!
嘴里顿时无比苦涩,难受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梦中,那个可爱的婴儿,终究是真正离她而去了。甚至,她连那个婴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程墨抱着保温瓶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过来,他的表情瞬间无比惊喜,嘴唇勾起一道喜出望外的笑容:“双双,你醒了!”快步走到病床前,在她的身边坐下。伸手轻轻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好。
“醒来了就好,伤口还疼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叶双双望着面前的程墨,感觉好像很久没看到他了。不禁被他的外表吓了一跳。
此时的他,整个人仿佛消瘦了下去,原本深邃如墨的眸子深深凹陷进去,光滑明亮的肤色也暗淡了许多。整张脸不但露着疲惫和憔悴,甚至苍白得可怕。那种病态的苍白,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要不是他脸上挂着明朗欣喜的笑容,她差点都要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
“我,我没什么事了。”在这里见到他,只是微微闪过一丝意外。但想起自己晕倒前,听到的那一连串熟悉的呼唤声,那明明就是他的声音。她怎么会忘记?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追到了那个地方。
想起那件事,叶双双顿时激动起来:“程墨,桑梓和以柔呢?还有明伯,他们都怎么样了?”说完就要挣扎着下床,可惜因为受伤的太重,光是动一下就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见到她这样,程墨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忙把她扶好靠在靠枕上,安慰道:“他们都没事了。过会儿就来看你,倒是你,自己就不会偶尔在意一下自己吗?”
叶双双松了一口气,心头上悬着的巨石总算落了下来。还好,还好他们都没有出事。而且,也顺利将阿梓救了出来。一切都很好,除了那个她原本就不奢望要的孩子……
想到孩子,她又沉下了脸,心里隐隐作疼,就像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割过去一样。她是从来不想要孩子,但是,却从未想过拥有了再失去,那只会更让她受不了。对于那个无辜的孩子而言,她不是母亲,是个刽子手。
偏头看了看程墨,嘴角一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应该也知道了吧,那个孩子的事,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他是不是恨死她了?
仿佛知道她所想,程墨温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掌心,将暖意传给她,轻轻说道:“别想那么多,你要是难受的话,就跟我说,我陪你一起。”
他这一说完,叶双双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抱着被子低低地哭泣起来。
以前不敢要孩子,那是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孩子要承受她当年那样的痛苦。那种童年乃至少年时期的痛苦回忆,一直是她人生中的阴影,徘徊不去。她生怕孩子出生后,也会面临曾经的那些坎坷,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但是现在,却是她扼杀了孩子的生命……还没有出生,就被她扼杀在娘胎里。这让她怎么原谅自己?
程墨坐过去紧紧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她颤抖不已的后背,安慰她:“不哭,那个孩子,或许跟我们无缘吧。双双,你知道我有多么庆幸你能够平安归来,孩子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误,才对你疏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原本,他很快就能当爸爸了,可是,因为他的漠不关心,害得差点妻离子散。他有多么痛恨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他但愿所有的不幸和苦难都降临在他身上。他愿意替双双和孩子承担那一切的不幸。
叶双双压抑着哭泣的声音,整颗心都冰凉冰凉的。无论程墨怎么安慰,那个逝去的小生命,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们这对父母犯下的错误,永远都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
叶双双擦干了泪水,轻轻将他推开,将心里那份痛苦压抑下来。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浑身都有血腥味,是不是也受伤了?”
她不傻,当时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程墨肯定是拼死才将她救出来。他虽然曾经在军营里服过兵役,而且功夫也不差。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人数之多暂且不提,个个手里可是都带着家伙。所以他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现她的怀疑,程墨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先回去换套衣服再过来。当下扯出笑容,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别想那么多,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