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反而感到一丝轻松。谊终究还是懂她的,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可他似乎什么都猜得到。于是这轻松中,又掺杂了浓重的酸楚。
马车停在东宫的侧门口。
沉默了许久,李谊没有叫她下车,她也没有说要下车,似乎在贪恋那一点点最后告别的时间。
要走的,终归还是得走。终于,李谊叹一口气,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握住她的手扶她下车。
“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好。”
“好好活着。”
李谊笑了,似乎听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意从眼里弥漫出来,整个的人都散出一种气息,就是他并没有出一点声音,但你能感觉到他是在笑。
在他的笑容里,念云又忽然的感觉面前站着的是那个睥睨众生的大将军舒王,万千红尘只是他脚下的一抔黄土。他笑得那样肆意,又那样满不在乎。
“你放心,我的命,只有你能取。”
两人相对而立,却舍不得松手。
李谊终于开口:“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走。”
念云早已泪水涟涟,袖口濡湿一片。她一向是顺从的,这一次,却倔强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先赚我看你走。”
“好。”
他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转身跳上马车,回头再看她一眼,扬鞭策马:“驾”
绝尘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大张旗鼓地挂着舒王府的徽记带她行走在长安的大街上,迎着朝阳,却没有半点希望。
从前教她骑马的时候,每一次他送她回家,都是他站在那里看她进门才离开。
这一次,她看着他的背影和挂着舒王府徽记的马车消失在茫茫长街的尽头,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也许将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单独的相见和告别。
念云站在长街上叹息。
许久,终于转身走进去,做回了广陵郡夫人。
回到宜秋宫时,李淳尚未起身,只将自己埋在锦被之中,念云吓了一大跳,纵然今日休沐,他一向是没有贪睡的习惯的。
“淳,你怎的还没起床,可要叫梁侍医来”
静谧的屋里忽然响起念云的惊呼声,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不敢睁眼。
“淳,淳”
她坐到榻沿上来,伸手来摸他的额头,那手温润,触感无比清晰。
李淳呆了许久,猛然睁眼。
“念云”
失而复得,他掀开锦被跳起来,狂喜地冲上去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
念云被他闹得七晕八素的,伸手打他:“你做什么”
李淳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将她拥在怀里,她外袍上的珍珠和金线硌着他的肌肤,可他觉得她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不肯放手。
“念云,你回来了”
念云无奈:“是,我回来了。”
他将脸埋在她脖颈里:“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念云好笑地拍他的背:“好了,别闹了,我叫玉竹来服侍你更衣洗漱,看你这个阿爷,叫宁儿看见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