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麦秆拧完了,就穿上第二根,正好大头接小头,严丝合缝。到了上面就更快,凝成麻花劲,不到二十分钟,一个将近一尺高的蝈蝈笼子就完成,黄澄澄,跟宝塔一样,竟然很有几分美感。
俩丫头拍着小手叫好,不过只有一个笼子,都想要,最后还是奇奇主动弃权。
“二肥哥,你这笼子没有门啊,怎么往里装蝈蝈?”奇奇看出门道。
“这两根是活动的,一抽出来就是个小门,记得天天早上撒点水,放点角瓜花、黄瓜花啥的就成。”二肥子也真卖力气,又领着她们去抓蝈蝈。
他的技术绝对一流,很快就抓到一只绿的,一只红的,绿的叫草蝈蝈,红的叫火蝈蝈,连同胖子裤脚子里面那只,都放到笼子里,那个被奇奇取名叫“独脚大将军”。
“哇,这还有一个,还长着长尾巴!”吴琼在麦茬里面又发现一只,而且还比较特别。
二肥子一看就乐了:“屁股后面带刀的是大叫驴,它不是蝈蝈,专门杀蝈蝈吃。”
奇奇眨着小眼睛:“不对吧,我以前看过图画,这样的是雄蝈蝈。”
很快,三个小家伙就吵起来,吴琼自然帮着奇奇,俩丫头都叉着小腰,二肥子最后只能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喊:“下午我就去接笨笨——”
两个老头在树荫地下看得兴致勃勃,老吴头捻着胡子笑,一个劲夸孙女厉害。
渐渐的,日头越升越高,火辣辣的照下来,地上跟下火一样。李队长和他大小子都只穿着一个背心,背心都已经被汗水打透,肩膀子、胳膊上全是一层汗,农民的辛苦,在这时候真真切切表露无遗,那才叫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呢。
不过身上这层汗也有好处,可以防止太阳暴晒,不然,只要晒上一个点,身上非暴皮不可。
胖子和大辫子干的活还算最轻省的,不过也热得噼里啪啦淌汗,胖子一边捆麦子,嘴里一边叨咕:“今个中午还得多加一碗饭。”
“歇一会。”李队长撩起背心擦擦脸上的汗珠,走到地边树荫底下,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凉水,然后拿出磨石磨刀,嘴里还笑呵呵地说:“农活不等人,这麦子今天要是不收,两三天就掉粒,要是老家贼(麻雀)啥的一弹,那遭损就大了。
话说到麦收时节,老家贼最欢实,都成帮结伙的往麦地里飞,一群最少好几百,呼呼啦啦一大片,就跟闹蝗虫似的。它们连吃带祸祸,落到麦穗上,小爪子不老实,这边吃,那边弹,一个麦穗最后都不剩啥。
即使是麦子拉到场院,高高的麦剁上也常常落上一层。常有车老板子卯足劲,一鞭子下去,就能抽住十多个,乐呵呵回家给小孩烤着吃。往灶坑里一塞,烤成黑糊糊,拿出来一嗑打,糊巴香。
胖子摸出几个大桃子,每人发了一个,一边啃一边说:“今年收成不错,自个家把麦子留够了,多打点面,别像以前似的,吃顿馒头就算过年了。”
“哈哈,以前队里就过年能分二斤面,想吃都没有,今年可妥了。”李队长把桃核一扔,有干劲十足地冲到地里,镰刀霍霍,汗珠噼啪。
老吴头终于有点坐不住:“我说咱们别在这了,人家干活,咱们闲着,实在是下不去眼。”
“这话我早就想说了,农村不养闲人,你们跟我上园子摘豆角,不然中午没饭吃。”胖子也喜欢跟他斗嘴取乐。
“是啊,本来以为来这比较清闲,想不到更忙活,忙活得我都有点闲不住。”老吴头颇有些感叹。
“忙的是身体,闲的却是精神。干一天活,吃顿饱饭,炕上一趟,啥也不用寻思,一觉大天亮。再说,也不是天天这样,就是秋收的时候最忙最累,不过也最有奔头。”胖子觉得这种简单的生活更好,起码精神上一点不累。
回忆一下三十年后的生活,胖子觉得,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精神压力太大。那些整天吵吵失眠睡不着觉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领到地里,割一天麦子,看你晚上还能不能睡着。
老吴头咂咂嘴:“我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说我能干点啥呢,胖子?”
“那就看你想不想干了,干农活或许不行,不过你可以发挥技术上的特长——那啥,你老除了下棋,还有啥特长没?”
“你小子一点也不厚道,我不就是下棋赢不了你吗,告诉你,我退休之前,是酒厂第一号技术员。”老吴头气得胡子直翘,这个死胖子是属于那种蔫坏蔫坏的。
胖子心里一动:“那就在我们村开个酒厂怎么样?山里都是各种野果子,原料不用发愁。”
老吴头也精神一振:“下午咱们看看去。”
“噢——进山采野果子去喽——”俩小丫头高兴地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