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相国安排的寝殿位置独到,除了齐王建和王后所居的那间之外,这间是整座行宫里最方便通行各处的所在,而且视野开阔,景致优美。
晚上息嫦端来饭食给易姜时,又道:“云阳夫人又叫侍婢来问主公能否见她,主公如何回复?”
易姜这次竟没有拒绝,当着在场的一圈侍婢道:“你就说我晚一个时辰会亲自去拜见她。”
息嫦不明所以地出门传话去了。
等她再回来,易姜竟然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外面还罩着一件宽大的披风,浑身上下都一片黑。
“主公要出门?”
“去见云阳夫人啊。”
息嫦瞥了一眼桌案,饭食一口没动。“您不是说晚一个时辰再去吗?为何连饭都不吃就急着去了?”
易姜笑着挽住她胳膊:“走吧,别问那么多。”
息嫦只好跟她出了门,易姜的脚步轻快,甚至有点像在小跑,在她看来似乎有种急迫感。
走了一段路之后,息嫦觉得不对了:“主公,这不是去云阳夫人寝殿的方向啊。”
“别问那么多,跟着我走便是。”易姜的声音生冷严肃,叫她不禁噤了声。
西北门口一队守兵闲的发慌,正在百无聊赖地对天数星星,易姜到了跟前。
“奉王上之命,入围场察视。”她借着火把的光亮,自袖中取出下卿官令。
领队士兵有些不解:“下卿这么晚去围场察视什么?”
“王上嫌春祭的牺牲不好,要另择良兽宰杀,我也只是来走个过场,大晚上的,看一眼便当交差了,诸位通融一下。”
领队会意,何况这位不仅是下卿,还是相国夫人,可不敢得罪,便命人打开了门。
“下卿小心些。”虽然她说只走个过场,他还是得嘱咐一声,毕竟这里是围猎之地,这春季的野兽都忙着交.配寻偶,机敏的很,很容易被惊动。
易姜道了谢,还摸出一袋刀币赏了他。
领队千恩万谢,掂了掂分量塞进袖中,再跟着她进入围场,竟有些赶不上她的脚步。易姜的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隐入了黑暗中。
“下卿?”领队慌了,万一出什么事可要如何交代,连忙叫人举火把来找人。
易姜扯着息嫦快速奔跑,一直到看见前方隐隐闪烁的火光,不顾后方守兵的呼喊,快速跑了过去。
却狐坐在马上,手上还牵了两匹快马,一看到她们走近便将火把捣灭。
息嫦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她是要跑,惊慌地叫了她一声。
易姜翻身上马:“你要是想再见到丈夫子女便随我一同走,不想就留下来,我不强求。”
息嫦一听这话顿时没了犹豫,赶紧也摸黑爬上了马背,抱着马脖子战战兢兢。
“易夫人仔细跟随我,免得惊动野兽。”却狐拍马在前,疾驰而出。
易姜仅凭着那道模糊的影子追了上去。
却狐早已制定好详细的路线,顺着这条路线出了围场,再往南一直行,就会到达齐国的牟城。
围场占地极广,先是稀稀疏疏的树木,往前越来越幽深,树木也越来越繁盛。后方的守兵都是徒步,声音已经被甩得听不见。易姜片刻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前方那道身影前行。后面的息嫦骑马次数少得可怜,一路上时不时发出惊呼,不过大概是因为急着要见到家人,竟然坚持了下来。
公西吾刚刚回到寝殿,侍婢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桌案上放着已经冷了的饭食,他在房中看了一圈,问道:“夫人呢?”
一个侍婢垂首回答:“夫人带着息嫦姑姑去见云阳夫人了。”
门口的聃亏立即举步要走。
公西吾叫住他:“去哪里?”
聃亏道:“去云阳夫人那里看着啊。”
公西吾摇了一下头:“这么久了,总是看她太紧,随她去吧。”他又问侍婢,“夫人去了多长时间了?”
侍婢道:“半个时辰左右。”
公西吾吩咐聃亏:“再过半个时辰,若她还未回来,你再去接她就是了。”
聃亏点点头,在门口安安分分守着去了,视线扫到行宫西北方,讶异道:“怎么这么晚了,围场里还亮着火光?”
公西吾刚换下朝服,忽然想起白日里易姜问的话,眉心一蹙,快步出门:“去看看。”
领队都要急疯了,眼见着相国夫人跑了竟然追不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个守兵跑过来告诉他,相国亲自来了。他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回门边去拜见。
“下卿是不是来过?”
“回禀相国,来……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