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小脸一板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景氏真心有些心塞,咳,还是私下问过强叔再说吧,好在他爹没几天也要回来了,两人一起对付这熊孩子,成功率应该会高不少吧?她有些不自信地想到。
“明儿,不,后天娘到城里的铺子给你买些笔墨纸砚先用着。”想着明儿沈家要来人,肯定走不开,话到嘴边生生打了个转,换了日期。想了想,又对满面的喜悦的俩闺女说道:“梅子,竹子,你们不要觉着娘偏心,弟弟读书是天大的事儿,他有了出息,你们将来在婆家的日子才会好过。至于嫁妆,爹和娘往后几年会更努力些。”
说到这里,心下不免觉着堵得慌,她能承诺闺女什么,是有多少银子的陪嫁还是有哪些体面的物什?她一样都不能保证。
哎,分家一年来,就堪堪攒了二两银子,一亩地没置,房子也没修整,努力?还要怎么拼命,命送出去都不值几两银子。
可是再怎样也不能耽误儿子的前程,只能对不起俩闺女了,只能寄希望于翰哥将来真能有出息,好多帮衬帮衬她们。
唐梅笑笑道:“娘,弟弟读书要紧,我以后争取多绣些帕子荷包换钱,妹妹的针线我也会盯紧的。”唐竹也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拖后腿。
有这样懂事贴心的闺女,景氏心下很欣慰:“往后绣活赚的钱,你们都自己攒着。”家里将来可能没多少补贴她们,要是连这些都搜走,那她不得愧疚死啊。
唐梅明白母亲的意思,抿了抿嘴唇,终究没说什么。
家人倾全家之力为自己打算,唐文翰觉着真的不是很滋味,归根结底还是穷闹的,虽然他也在尽全力减轻爹娘的负担,希望以后读书的费用都由他自己亲手挣出来。可是,照目前的进度来看,现实终归是现实,假使不尽快想辙开源的话,一年到头卖草药,估计攒个几百文就顶天了。
她们的好意只能先生受着,他会牢记在心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指不定,他明天人品爆发,挖到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啥的,一下子脱贫致富奔小康了呢。
“我会努力用功的。”也许此时说别的都是多余的,她们最想听到的还是这句话吧。果然,景氏很幸福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眼里的憧憬怎么也掩饰不住。
次日约莫上午九十点,伍二婶急切地跑来通知景氏:“快,快,城里来人了。”
事到临头,很多设想都涌上心头,不会她们被武氏糊弄得非自家梅子不可吧?真那样可怎么办,都说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景氏心下惴惴得很,不管了,谁想强行带走她闺女,她就跟谁拼命。
见娘一会担忧,一会决绝的模样,好似□□去英勇就义一般,唐文翰有些晒然,不管是娘的患得患失还是大姐的坐立不安,现在都没办法劝慰,除非尘埃落定,这篇才能真掀过去。
反正他是一点不担心的,毛丫头和娇俏少女没一点可比性不说,就照房氏母女的意思,唐玉珠的八字可能真的不错,相比较之下,沈家怎么都该先考虑小姑吧,毕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随着越来越靠近老宅,他们时不时地就被人匆匆超越,有的手里捧着粥碗,有的拖踏着草鞋,有的嫌孩子拖后腿,一把抄起来颠颠小跑的,热闹程度简直可以跟村里的祭祖盛事相比较了,可见大家伙的热情之高。
也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哎。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吧,何况这样近距离的八卦,几十年都难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宁可扔下地里的活计也要来围观围观的。
伍二婶一路上也是沉默,只是时不时向唐文翰一家报以几个同情的眼神。
老宅的门口停着一顶四人轿子,大红的轿顶和轿帘,抬手上也用红布扎着大花,看上去一团喜气,连抬轿子的仆役也是一身崭新,很有些样子,说明沈家还是花了些心思的,比当初设想的直接一个粗壮婆子接走的处境要好无数倍。
这时候,就是大姐愿意去沈家,房氏母女俩个估计也不会同意的吧。
唐文翰打眼一瞧,果然小姑白皙的脸庞上映满兴奋的潮红,房氏脚底生风,罕见地笑脸迎人,就连武氏此时都抬头挺胸一副功臣自居的模样,谁说她坏心眼黑心黑肺的,现在瞧见了吧,沈家就是个福窝,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去的。
沈家这招高啊,兵不血刃,一点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花费的排场,既显得有格调,旁人还挑不出刺儿来,面子里子全占了。
也是,与其哭哭啼啼搞得像强抢民女般,不若让冲喜之人心甘情愿入瓮,果然有些门道啊。
“鄙人沈忠,忝为沈府管家,请问,三少奶奶是哪位?”一中年人上前掬了掬手道。
少奶奶哎,不是小妾更不是通房,妥妥的正室啊,房氏的眼神又亮了几分,管家是什么,就是下人,连下人都穿绸缎衣裳,那沈家该有多富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