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牙侩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绝味楼里,边打着拍子听戏边悠闲地喝茶,脚边的炭盆‘噼啪’作响,像他们做中人生意的,一般都有各自的常驻地点,好方便客人能轻易地寻到。
整个冬季直到开春这段时间,一般都是淡季,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是这行的铁律,他一点也不着急,继续守株待兔呗。
“丁牙侩,有人找,”伙计带着几个人往他桌边走来。
想生意就有生意上门了,今年运程指定不错,他连忙喜滋滋地站起身来,和煦地招呼来人。
寻到绝味楼来的正是唐文翰一家,在此之前,为免两眼一抹黑,还特意请老强头找县城的老友打听了一下,这才耽误了点时间,都快到响午饭点了。
“几位请坐。”丁牙侩心中快速地数了一下,来者一共六人,看着像祖孙三代,是中人们最喜欢的拖家带口组团来的类型,这单成功的希望很大啊,当下,打起十二分的热情:“是想打听哪方面的信息?”
强爷爷的那位济世堂老友介绍说,城里的牙侩素质参差不齐,但丁牙侩的厚道众所周知,推荐他们到绝味楼寻找。
对方穿一袭藏青长袍,脚蹬同色的布鞋,面上挂着令人信赖的笑容,看上去干净利落,行事间周到有礼,唐文翰暗自点头,恩,是挺让人心生好感的,挂不得能成为业内的金字招牌呢。
“我们想打听打听商铺的行情。”唐二柱有点拘束地答道,绝味楼哎,县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他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
果然,丁牙侩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我这有临街的,不临街的,靠近县衙以及周边地区的,还有面积大小各不相同,诸位想打听哪种类型的呢?”
谁说古代人思想僵化的呢,瞧瞧分得多细啊,市口好的一个价,富人区又是另一个价,精了不能再精了好不好。
这一下就将唐二柱给问住了,后者不由自主地往唐文翰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起,儿子好像成了这个家的主事人兼主心骨。
对方这奇怪的反应被丁牙侩看着眼里,也顺着视线望过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沉稳地坐在凳子上安安静静地听大人讲话,挺正常的啊,除了眼神一点不似这个年龄的小孩之外,他是一点没瞧出之前被他视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这时,老强头接茬道:“大概都是什么价位的?”他可是知道徒弟兜里有多少银子的。
“贵的三四百两,便宜的七八十两,端看客人们的喜好了。”‘喜好’是他们这行比较委婉的说法,最终还不是要看身家。
哇,七八十两,还是最便宜的,什么概念啊,是一个绝大多数农户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数字,看来房价问题是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
唐二柱他们听到价格后,脸上的吃惊根本掩饰不住,本来以为自家的五十两已经够自傲了,没想到连最低及格线都没达到,怪不得大伯家的明珍嫁到城里,那么令人羡慕呢。
“咳,不瞒你说,我们的银钱有限,只有五十两左右,这个?”老强头干脆开门见山地道明他们的实力。
“这样啊,我再看看。”说着,打开随身的小本子翻看起来:“县衙边上的小院子四百八十两;东街的三厢二百两;西街临街铺子四十八两?哦,四十八两,恩?记错了吧?”
丁牙侩皱着眉头细细回想起来:“哦,对了,确实是四十八两。”
“城里目前只有这一家合乎诸位的要求了,只是。。。”
“丁牙侩有话不妨直说。”老强头笑笑道:“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哦,这个倒没有,只是小店铺只有三米见方,却要四十八两,谁愿意当冤大头啊,这不,都快两年了也没卖出去。”谈起这个,丁牙侩还有不少怨气,随即快人快语道:“你们真出手的话,应该还能杀杀价。”
三米见方,不就十个平方左右?得相当于前世四万八一个平方了,怪不得至今还压手上呢。不过,对他们来讲,大小却正正好,要是价格能再便宜些就好了,唐文翰不动声色地想到。
“这样啊,可以过去看看再说吗?”
“可以,可以,跟我来。”说完,拿着狼皮帽就在前面带路。
店面是临街的,真的只有十来个平方,本来和后院是连在一起的,后来被房主隔开、封死,住宅是住宅,铺子是铺子。
铺子位于西大街,是平民集中地,人流量相对挺可观,对卤味这种非常接地气的食物来说,到富人区反而没什么市场,这点唐文翰还是非常满意的,主要是银子不凑手,想买稍微高端点的也不现实,如果将来有条件,将后院再买下就是。
“二柱,看看这地方怎么样?”老强头问道,最后拍板这种事,他是不会参与的,万一哪天人家嫌他手伸得太长就不好了。
唐二柱再次将目光投向儿子,这下丁牙侩确信自己之前没看错,但其中的关节他怎么也想不通,要说当爹的还得看儿子的脸色行事,尤其是个这么小的孩子,打死他他也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