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骑立在场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元非晚第一眼就认出了中间的萧欥,眸光微动。
因为她戴着帷帽,又隔着一小段距离,卢阳明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对方回头这个动作,他当然看见了。“娘子好技艺!”他出口称赞。
这话还真不是客气。不管元非晚的马球技艺是和她皇帝爹还是她吴王外祖学的,他们两人都曾叱咤疆场,那种犀利果决的球风十分近似。而这犀利果决,正是所有武将都会欣赏的类型。
听得这话,元非晚的视线不由在两个她不认识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没吭声。
倒是原本就立在场边的元达往侧面走了几步,正好挡在三人与元非晚之间。“这位郎君谬赞。”
他嘴上说着谬赞,但身体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地方我们包场了!别想进来打球,也别想趁机和我们大娘套近乎!
卢阳明脑袋瓜机灵,如何看不出别人不欢迎?他一边心道元家的家教果然很严,一边表明自己并没有唐突之意:“我们一行路过此地,听到球声,便上来看看。”
现在看完了,还不走?元达腹诽。凡是知进退的,这时候肯定该说打扰了、然后离开!他现在也注意到了同样一声不吭的萧欥,心中警钟更加响亮:早上来一次,下午又来一次,这人肯定对他家大娘别有居心!
就算萧欥没什么想法,他也不会在小厮的瞪视中败退,更别提他有!这会儿,他骑在马上,视线从元非晚的帷帽向下,直到那只握着球杆的手和地上那只已经沾满了泥水、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皮面木球,眸色深深。
卢阳明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家主子绝不可能就这么离开。不过吧,别说萧欥不想走,他也不想——这位元家宝树,模样据说一等一,身材看着弱柳扶风;但挥起球杆的时候,竟然隐约有杀气!
很容易便能推测出来,元非晚这种打法是谁教的。而这样,不正证明了他之前对萧欥说的话么?没错,萧欥不想因为吴王手里的兵权而去求娶一位姑娘,然而长安城里真的会有比元家大娘更适合的对象?
思及此,卢阳明便挂上了歉意的笑。“娘子要打球,旁人自然不该打扰。不过看着娘子身手伶俐,不小心入了神。如若娘子嫌吵,我们便往后退退,如何?”说着,他真勒马向后走了三步。
萧欥依旧没作声,但也退了后,公孙问之同样。他们的位置本就靠边,这么一退,已经是斜斜地站在山坡边缘,若马蹄不稳就要滑下去。
说冒失吧,确实是;说唐突吧,诚意摆出来了……
元达干瞪眼。这就是不管怎样都要继续围观了?可对方已经做了让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转过头去,无声地向元非晚求救。
至于元非晚,她轻微眯了下眼睛。能让萧欥亲自带着下岭南的人,那必定是亲信中的亲信。她不认识卢阳明和公孙问之,但光看他们胯下的骏马,就知道来头不小。不提别的,就凭这样的人对小厮的态度无可挑剔,就能夸一句有眼色、识进退!
这个德王殿下,身边还真是有人才啊!不过,从萧欥依言退后来看,能招揽这样的人到麾下,也是必然!
“元达,去帮我把球捡回来。”元非晚终于开口。这话听着普通,却同时给两边解了围。别人表明了只是礼貌观看,那就让他们看!
听出主子的默许,元达没有异议地去捡球。但当然,如果那三人轻举妄动,他也是不会怕的!
于是,元非晚继续一下一下击飞木球,还是每球必进。而场边上的三个人,也纹丝不动——开玩笑,连在斜坡上稳住都做不到,就不要指望能上场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