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要去,那自然不能刚露面就输了气势。这样一来,好好打扮就显得十分必要。然而,在面对满箱满柜的衣物时,水碧和谷蓝都只能傻眼。
“大娘,婢子挑不出来!”
“大娘,婢子眼花了!”
也无怪她们陷入选择困难症。一边是个美若天仙的主子,一边是每件都精致华贵的衣物;怎么组合怎么好看,这叫她们怎么选!
“以前那么几件衣服的时候,你们没问题;等到有了,你们倒是没办法了?”元非晚笑她们。“人人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结果你们是反过来的?”
水碧和谷蓝一听,就知道她们大娘不打算来帮她们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两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各自挑了一套襦衫长裙帔子的组合出来。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两套的颜色都比较素净,但料子做工都非常完美,有种奢华的低调。
元非晚看了看,大致满意。“就这么备着吧。”
……等等,主子这么漫不经心的,能行吗?
水碧很怀疑,而谷蓝更是直接说了:“大娘,虽然长安城里我不熟,但是,您上次出了那么大个风头,这次肯定有人记着的!”
元非晚眉毛一挑。记着找她麻烦?记着找场子回来?“我知道。”她不咸不淡地回答。
谷蓝看了一眼水碧,大胆接道:“那您还……?”
“有什么的?”元非晚嘴角勾起,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来,“来就来,就怕她们不来!”
“……”两个婢子一起无语了。大娘您真是太不客气了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不得不说,不客气得……太好了!
元非晚见两个婢子都是一副略担忧又略期待的模样,终于把手里一只吃了一半的、红艳艳的大石榴放下了。“不是早和你们说过了吗?长安不比岭南。人多,就免不了有各种事情。有些不会太明显,但有些自己会找上门。”她侧着脸,斜看自家两个婢子,“不如你们告诉我,找上门来的事情,会自己变成不是个事情吗?”
水碧和谷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否定。事情都找上门了,那就一定是蓄意的。而如果别人一定要找你麻烦,你躲着只会被认为是怯弱,人家更会蹬鼻子上脸!
见她们脸上的神色,元非晚就知道她们已经想到了。“既然迟早要来,晚来不如早来。所以我说,就怕她们不来。”
水碧和谷蓝悟了。两人一起点头,又异口同声地道:“婢子一定小心!”
“左右她们能想出的办法也就那些,”元非晚随意道,“到时候见机行事便可。”她连长安兵|变这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难道还不能对付那些平素里就在后院里掐掐的女人?她们再怎样,也不可能拉一支大军对付她吧?
虽然水碧和谷蓝还有些因为全然陌生的人和环境而带来的隐忧,但看见元非晚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就落回了原处。
上次南宫长公主府上,她们也是第一次去;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让她们大娘轻松摘得头筹?这么想想,不过是个普通的登高游园活动,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人难道能比长公主殿下更威风不成?
想到九月时高处的风已经有些凉,水碧又去找了一件孔雀蓝的牡丹团纹刺绣披风出来。虽说她们大娘才貌双绝,不差这点衣服点缀,但考虑到要去的是乐游苑,可绝不能在众女中被其他人比下去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细心的举动。因为帝后要带着几个儿女去乐游苑过重阳的事情,已经小幅度传扬开来。不大肆宣传是安全起见,而只在几个亲王和女眷中流传的事情当然不会传到元非晚耳朵里。
倒是几个从三品及以上官员得到了消息,便各自回去告知家人,想谋求举荐的或者想嫁入皇家的,都好好准备着。虽然明面上什么都没说,但万一有见面机会呢?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对吧?
萧月宁也在去的亲王和公主之中,不过驸马并不在列。重阳节当日,她一早就进了宫,打算陪着母亲妹妹一同出去。
对此,皇后很是受用。
因为长乐公主萧月珺今年十六,已经指给了安东都护薛清泰的长子,就差选个好日子嫁出宫(其实没定日子就是因为前头萧欥的正妃还八字没一撇)。安东都护府近年主要职责就是对抗盛朝东侧的高句丽和东北的黑水部落;论战斗强度不及西北,但和西北一样的是,它离长安也相当遥远。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这次重阳就是他们一家齐聚的最后一次重阳了。显而易见,这个一家只算帝后和帝后亲生子女,不包括其他妃嫔。
“你是有心了。”皇后欣慰道。“早上出来,冻着了吗?”
“没什么,才九月呢。”萧月宁满不在乎地道。“不过若是您觉得有必要,那就让暖绣给您多带一件披风吧!月珺也是!”
萧月珺和萧月宁的长相有六分相似,不过更文静些。她在皇后的四个子女中是最小的,什么都不用考虑,自有哥哥姐姐解决,面上的天真还未完全褪去。
此时听到萧月宁提到自己,萧月珺便抿嘴而笑:“阿姊明明只是关心母后,可别没事儿就找我当垫背的。”
“就你机灵!”萧月宁拿小手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佯怒道:“我可告诉你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给我憋死在心里!”
萧月珺嘴一撇,便走过去,拉着皇后的袖子摇晃。“母后,你看,阿姊都敢当着你的面凶我了!”虽然她这么说,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皇后努力地想板起脸训一下萧月宁,但气氛不够,还没绷住就笑了出来,破功了。“得得,你们俩还不看看事情都准备好了没有?赶紧的,别叫太子妃那边干等!”
作为女眷,李安琴也和皇后一行一道儿出宫。然而亲生女儿和一个不怎么中意的儿媳妇,这亲疏远近立刻就出来了。
所以皇后那么说,萧月宁和萧月珺都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去催底下的。等上车的时候,姊妹两人更是一起挤在皇后的凤辇里,母女三人拉起帘子说体己话。
“母后,我刚才在你那里看到好多美人卷轴!”甫一上车,萧月珺便好奇地问。“全长安的贵女,怕是都在里头了吧?七哥真是好福气!”
皇后听了,只笑。“又不是所有的都能娶回家,那叫啥福气?而且,那里头还有老七其他兄弟的侧妃……原本这事儿可不归我管!”
这言下之意,就是无故增加工作量了。萧月珺不特别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然而萧月宁却很明白。“要我说,母后,您也不必太费心。”
“你们父皇把这事儿交给我,我能糊弄过去吗?”皇后道。她才没那么闲着没事干,但皇帝那里必须给个交代啊!
“父皇让您统筹组织,这没错;但父皇可没说,除了老七和老八,您必须要给所有亲王都指个侧妃啊!”萧月宁道。“哪儿能那么凑巧,每个都能找到适合的?”
皇后一听也是,便点了点头。“但也不能不做,不然他们都说我这个皇后是故意苛待人!”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您给老二老四选侧妃,不管再用心,怕是都落不了好处!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咱们为什么要干?”萧月宁又道。
老二秦王老四江王都是阴贵妃所出,而阴贵妃和皇后叫了几十年对台,从未消停。这时候,自然无论皇后做什么,都讨不了好。
这种明争暗斗,就连萧月珺都知道。此时听姐姐这么说,她点头附和道:“就是这个道理嘛!”
皇后想了想,眉头略微皱起。“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阴贵妃也不可能指望您给她挑儿媳妇,心里应当自有打算。”萧月宁凑过去,给皇后仔细分析,“那您只要看看,她到底想要谁。若是身家门第都一般的,就顺水推舟过去;若是她眼界太高,您便把人指给太子哥哥好了!”
这明面上是争儿媳妇,实际上争的是姻亲关系所带来的支持和后盾!
皇后一听就笑了。“这话你也就和我说说。若是给安琴听见了,她怕是要恨死你。”
萧月宁不以为然。“她可是李相的孙女,自然知道怎么做才对太子有好处。若是她连这个都看不透、又或者忍不了,这太子妃,我看也不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