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衣香鬓影,环佩如云。早到的各位夫人小姐们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交谈,时不时发出轻声娇笑。
这宴请规模不大不小,基本全是皇家亲眷。相王以及南宫大长公主的女儿儿媳之类暂且不提,几个存在感不高的公主也暂且不提;从太上皇的子息来说,如今太子、秦王、江王出了事,女眷基本都随同发配走了,余下皇帝、泰王、纪王、燕王——
皇后预定了要来,纪王妃已经到了,燕王妃也肯定会到……
“……哎哟,泰王妃这是真不来了?”有人好奇地问,当然没忘记压低声音。“难道真要……和离?”
最后一个词一出,众女都不免有些缄默。
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就说:“都闹成这样了,就算不和离,泰王妃怕也是觉得没脸见人了吧?”
所有人不由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们和夫君之间同房还需要嫡母亲母下药关一起……马上激灵灵打了个抖。
“何止没脸见人!”又一个妇人说,一脸“幸好不是我摊上这事”的表情,“如果是我,估计就指望着地上裂出条缝钻进去了!”
众人都表示赞同。然而,虽然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泰王和泰王妃之间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僵硬。
“泰王妃不来,但是泰王殿下府上还是来了个人的。”一个眼尖的人道,“好像是个良媛?”
照理来说,南宫大长公主的邀请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到的,来的是正妃才正常。如果侧妃也来,那定然是正妃顺便带的。如今,泰王妃不见踪影,泰王府上又不得不出人,这才摊到一个良媛头上……
孙华越觉得,没人比她更倒霉了。
她不小心把萧旸暗恋元非晚的事情说漏嘴给顾芳唯知道,出口没多久就后悔了。因为怕东窗事发后牵连到自己身上,她惴惴不安了很久。最后,花凌容终究沉不住气,秦王一派果然倒了;这两件事都没影响到她,可谓运气不错。
可事情并没到此为止。
花凌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觉得不能再在萧旸身上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默不吭声地就搬回了魏王府。
走就走了吧,然而留下一个比以前更暴躁易怒的萧旸是怎么回事?
另外,原本该花凌容那个王妃收拾的烂摊子怎么会压到她身上?家务事也就罢了,对外交际什么的,她怎么行?
孙华越只觉得鸭梨山大。比如说现在——
泰王府的事情,大家表面上不说,暗地里议论纷纷,已经出了好几个版本。如今见到她这个泰王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研究、刺探、八卦……不一而足。
说真的,孙华越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谁也别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谓是最明智的选择。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谁都懂;除非她脑子抽了,才会在有皇后出席的宴会上散发关于“皇后娘娘不为人知的暗恋者的二三事”此类消息吧?她特么还想多活几年呢!
所以,想去和孙华越打听“泰王和泰王妃不为人知的二三事”的人,尽皆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因为她的嘴就和紧闭的蚌壳似的,想撬都找不到口子入手。
没有八卦可听,众人自然悻悻然。然而,孙华越自己更加悻悻然——她现在这种情况,不见得比发配千里外的顾芳唯更走运呢!
如果一定要说这宴席上还有个人可能比孙华越的处境更尴尬的话,那定然是李安棋。
作为李庭的孙女,就算没有大房李安琴李安书那样风光的待遇,也从没人敢小看李安棋。所以,她嫁到纪王府里时只是良娣,然而从纪王、纪王妃乃至一众下人,都众星捧月地绕着她转。
当然了,那是在李庭还好端端做着丞相的时候。
现在,过往的一切风光都已经烟消云散。作为太子妃,李安琴不得不跟随被贬的太子去西北苦寒的幽州;而李安棋呢,受娘家和夫家的双重连累,被充作官奴,现下不知道沦落到哪个教坊里侍奉别人;至于李庭……坟头草说不定都长出来了。
几度惊云变,一朝朱颜改。成王败寇这种事,不仅仅体现在顺利登基的新帝身上,也充分地体现在她那样的“李家余孽”的待遇改变里——
首先是纪王。他原本经常找她用膳过夜,但一出事,他就再也没踏进过她的小院。
然后是纪王妃。王妃本来就从心底里觉得她这个良娣太过自傲跋扈,连王妃也不看在眼里。以前看着强大的李家,王妃只能默默忍下来;如今李家倒了,还不兴王妃小小地报复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