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问了“如何”,却已经直接表态起身。
宸王十足好弟弟一般,听话道:“弟弟听大哥的,单凭大哥做主。”
太子点点头,仍旧是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阔步而出。
屋内安静得可以,翎王随着太子而出,容菀汐和宸王紧随其后。随即,屋里的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他们一行人押着那五个手腕上拴着铁链子的江湖匪徒在夜晚的集市中走着,是极其显眼的。
夏夜里的淮安城很热闹,未到戌时,集市上打着灯笼摆夜市的小贩儿和大开着店门的商家、饭后出来闲逛的行人们,将这条繁华的十里长街,弄成了如白昼无异的模样。
人群中,有四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随着人群跟着他们,看起来像是要去府衙里看热闹似的。
太子一路无话,心情儿是很沉重的。并非是因为这一番审讯可能给他带来的麻烦,而是……他真的相信这事是外祖家做的。
老三虽说诡计多端,但也十足谨慎。故意制造这种事情来坏他的名声,虽说也是一个坑他的绝佳办法,但真事都未见得会做到十分周全的后续布局,又何况是假的?
老三此行,主要是为了监督他治理三淮河道,想要抓他的把柄,直接从河道之事上入手不就得了?何必自己做出这样横生枝节的事情来?搞不好是会弄巧成拙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三并不是自大的人,他不会自己给自己去找这个闪失的机会。于老三而言,此行还是稳稳妥妥的,对他更有利。
但如果这事儿真的生了,老三也不可能好脾气地帮他、帮镇国公府掩盖住。毕竟老三不是菩萨心肠,而且也没有那么胆小怕事。
其实就算没有这一番考虑,这事在老三刚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了。完全是下意识的相信。
外祖父行事,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母后就是因为继承了外祖父的这一性格,才会把后宫治理得经井井有条。
而且“防患于未然”,一直都是母后治理后宫秉承的准则,也是外祖家的行事风格。
这次外祖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出点,就是“防患于未然”。等老三的羽翼丰满了、势力做大了,他们再想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害死老三,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且不说事情能不能成就说事成之后的逃脱,就是一个很不好办的大问题。
但现在行事却是不同。局势未明,父皇那里,一时也分不清是周家先下手害宸王,还是宸王先下手害周家。所以就算有人咬着,父皇也未必会十足相信。父皇自己都不是十足相信,又怎么可能拿这事儿大做文章?不怕不能服众吗?
所以这事儿,多半只是在给镇国公府招来一些无关紧要的议论之后,就不了了之。
外祖家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可谓成事大喜、不成无害。可他们唯独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
他是太子,外祖父家做这些事,自然是打着要为他稳固太子之位的幌子,可这些事儿,竟然连知会他一声儿都不曾。在外祖父眼里,他这个太子,就是这么的关紧要。很多事情他都不必去问、不必知道,就只是听话办事就行了。
到底是谁辅佐谁?到底是谁听命于谁呢?
这种暗杀当朝王爷的大事儿,外祖家竟然这般擅自行动,到底要置他于何处呢?
太子心内很憋闷,但这憋闷,却也是找不到一条宣泄的出口的。
外祖父做事,不是事事都让他知道,但是在父皇面前、在群臣眼中,不管是哪一件事情败了,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今这个太子做的,就好像是在悬崖边儿上行走。不仅仅要提防悬崖下的人把他拉下去、以爬上去占据他的位置,还要防止在身旁保护着自己的这些人,哪一个动作不慎,直接把他给推下去了!
而且还由不得他不要这些保护。如果不要这些保护,他或许会死得更快。那些人就不是失手将他推下去那么简单了,而是有意将他推下去。
前有狼后有虎,将他夹在中间,一丁点儿活动手脚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大气儿不敢出。
到了府衙外,程大志敲响了府衙门前的报案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