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隐隐传来狂欢的喧闹声,不要说长安城里了,就,很多下人也在欢度上元佳节。在这一天,杨玉环早已给全府的下人们放了假,让他们尽情狂欢。当然,多数下人都很自觉地留在了府中,只有少数有家眷的才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少上街去看花灯。
花厅中的气氛非常压抑和凝重。萧睿与李林甫对案而坐,默默地饮酒。李林甫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萧睿只得默默地坐在那里相伴。作为晚辈,他总不能主动挑起长辈的桃色故事来当话题。
但萧睿明白,今晚李林甫肯定是有话要跟自己说。而这话,肯定又是跟令狐母子有关。
“饮!”李林甫举杯一饮而尽。
萧睿皱了皱眉,“岳父大人,这酒烈,还是少喝些吧,免得伤了身子。”
这是比五粮玉液还是烈上几分的茅台美酒,刚刚从东运输过来,新近在长安上市,萧睿拿这个当礼物也送了不少人,而自家饮用的当然又是茅台系列美酒中的精品佳酿。
“老夫……饮!”李林甫心里怀着莫大的心事,明显有了十足的醉意,苍迈的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红晕。
萧睿叹了口气。
花厅门口突然传来喧闹的声响,接着就是匆匆而杂乱的脚步声。萧睿抬头一看,却见李夫人带着几个侍女闯了进来,而李腾空却面色尴尬地跟在后面。
萧睿眉头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赶紧起身来躬身道,“见过岳母大人。”
李腾空神色复杂地走过来,扯了扯萧睿的衣襟。
李夫人长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僵硬地脸色。“贤婿不必多礼——”
李夫人撇头过去。见李林甫那一副黯然神伤自斟自饮地神态。不由跺了跺脚。心里一股子酸溜溜地妒火直往上冲。也顾不得女儿女婿在场。指着李林甫就“咆哮”道。“李林甫。老娘问你。老年这些年可曾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们李家?对不住你?你说话呀……”
李林甫正在烦躁郁闷间。突然见自己夫人闯进来莫名其妙地大吵大闹。还当着女儿和女婿。不由眉头一皱。怒道。“夫人。你胡闹什么?赶紧回府去!”
对于自己地夫人。李林甫还是颇为敬重地。她出身大家。虽然有些善妒。但这些年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无论是持家还是对外。都让李林甫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李林甫。你少装蒜。我来问你。你凭什么在外边养女人……”李夫人带气而来。岂能善罢甘休。她微带着哭腔地呼喊了这么一嗓子。让萧睿听来心头一个激灵:果然。果然。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这堂堂地当朝相爷家突然闹出了“二奶事件”。多少让人感到有些滑稽。萧睿赶紧去厅外看了看。屏退了所有侍候在厅外地侍女和下人。
“你胡说什么?瞎扯淡,赶紧跟老夫回府。”李林甫怒道,起身摆了摆手。
“你别碰我,李林甫,你不给我说清楚,我,我就不跟你过了……”李夫人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闹腾起来,相府的贵妇人此刻跟那坊间的民妇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萧睿在一旁看得暗笑。唐朝民风开放,据说离婚率还颇高。在中国历史上的多数时期,女子一直是处于“被压迫”地位,很多朝代妇女没有离婚自由,男子可以任意“休妻”、“出妻”,女子却只能忍受。同时,女子被“休”、被“出”,被认为是奇耻大辱,改嫁更是“丧失贞节”。但在盛唐不同,男女夫妻之间可以实现“好合好散”,女子离婚后照样可以再嫁,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李夫人要是真急了,说不准还真跟李林甫来个“离婚”拜拜了。
萧睿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前世在某杂志上海见过出土的唐朝的所谓“放妻书”。这张在敦煌莫高窟出土的“放妻协议”这样写:“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妇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简单的解释,就是丈夫很宽容地说:如果没有缘分,咱俩不如好合好散,离了之后,希望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找个好人家……萧睿正在胡思乱想,却听李腾空急急地扯着他的衣襟,“萧郎,你快上去劝劝呀……”
萧睿这才醒过神来,见那李林甫两口子已经不尴不尬地“撕扯”在了一起,李夫人泪流满
不休,拽住李林甫的衣衫不松手,而李林甫则面色铁抖颤。
“闹大了……”萧睿挠了挠头,有心上前去劝解两声,但却又无从说起。这种事情,外人怎么置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