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无能,世子他怕是醒不过来了……”巫医吉斜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帷,呐呐地回道。
“世子如果活不成,你也别活了!”伯嬴唰地一下抽出剑来,巫医吉双腿一软居然从飞驰的马车上跌了下去。
“没用的东西!”伯嬴看着翻滚在地的巫医吉冷哼了一声,把剑插了回去,转而拉着我的手,“子黯,卿父和太史都说你是神子托生,你一定有办法能救伯鲁的,对吗?”
“我先进去看看世子。”我给了伯嬴一个安慰的笑容,掀开车帷钻了进去。
车内,伯鲁紧闭着眼睛躺倒在蒲席上,他左边的席子上有一滩温热的血迹,右侧的阴影里居然端坐着一个面色阴冷的男子。
“你是谁?”男子开口问道,每个字都像是裹了冰渣子,又冷又刺。
“巫士子黯!”我看了他一眼,迅速跪下身子,全神贯注地察看起伯鲁的伤口。
伯鲁的伤口在右胸上,原本箭头射得不深,但拔箭之人似乎故意上下左右撕扯了几下,硬生生地在伯鲁胸前扯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我不动声色地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干净的白色寝衣,撕下一条袖子按在伯鲁不断渗血的伤口上。“是谁拔了世子身上的箭?”我问。
“我拔的,怎么了?”男子挑起一边的眉毛,淡漠的眼神仿佛是在与我谈论今天的天气。
“尊下是?”我问。
“赵孟礼。”男子报出自己的名字,又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伯鲁,漠然道,“巫医吉不是说世子伤重不治了吗?”
“箭伤不在要害之地,世子性命无虑。”我按紧伯鲁的伤口,心中一时百转千回。
原来这人就是赵家的庶长子,赵鞅的第一个儿子——赵孟礼!
在秦国时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据说赵鞅特别钟爱这个儿子,不仅给他请了最好的夫子,还亲自教他武艺,国内凡有重要的祭祀、宴席,除了世子赵伯鲁外,唯一带在身边的儿子就是这个赵孟礼。伯鲁此番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最高兴的人一定是他。巫医吉敢说出另择世子这样的话来,想来是仗着有赵孟礼在背后给他撑腰。
“小巫士,该念什么咒你赶紧念了吧!我们赵家世子的身子弱得很。”赵孟礼低头瞄了一眼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的伯鲁,阴森森道,“得个伤寒都能去掉半条命的人,如今受了箭伤怕是活不过明日了。他要是死了,伯嬴一定会一剑刺穿你的心……”
“不劳公子担心。”我不理会赵孟礼的威胁,一心专注在伯鲁的伤口上。
“子黯,我们到了!”伯嬴在外面高声喊道。
下一刻,车帷就被人猛地掀开,两个身材高硕的侍卫跳了上来,拂开我抬起伯鲁就往外走。
“你们轻一点,别碰到他的伤口!”我握着满是血迹的白布紧张地嘱咐着。
“你怎么在这里?”赵鞅一身常服站在门口,他看了一眼伤重昏迷的伯鲁,转头问我。
我赶忙行了一礼,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伯嬴就从我身后窜了上来,啜泣道:“卿父,我们在半路上碰到巫医吉了,是他告诉我们世子受了伤。巫医吉枉吃了我们赵家这么多年的俸禄,他居然说世子伤重,要卿父另择世子……阿爹,伯鲁他不能有事啊……”伯嬴说完竟拉着赵鞅的衣袖低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别哭,伯鲁他会没事的。”赵鞅轻拍着伯嬴的肩膀,同我使了个眼神:“你师父已经在世子的院子里等着了,你也赶紧过去吧!无恤儿,你也去看看!”
“诺!”我和无恤行了一礼,快步走进府里。
“卿父,世子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我转过头来恰好看见赵孟礼假惺惺地把伯嬴从赵鞅身边搀扶开,满脸痛惜地与赵鞅说着些什么。
我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对无恤道:“你这个大哥也太明目张胆了。”
“赵家有十二个儿子,世子羸弱不讨卿父喜欢已经不是个秘密,现在他受了伤,其他的人自然蠢蠢欲动。”无恤铁着一张脸,抬头看了看天,“这府里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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