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来了。”靠在窗口看着动静的青枝笑道,几个人忙站起来,一起凑到窗前往下看祝二娘子的嫁妆。
到底是祝家的嫁妆,连嫁妆带人远远一片压过来,如同一片红黑相间、着光的云,直压的让人简直透不过气来。与别家喜庆热闹却随意凌乱的嫁妆队伍不同,祝家的嫁妆队伍极其整齐划一,个个英气非常的抬嫁妆的青壮简直比嫁妆还要惹人注目。
嫁妆两人一抬,清一色的精壮英武青年,穿着崭新的、一式一样的滚红色宽边黑绸劲装,没戴幞头,髻上包了块大红绸,两人一抬嫁妆抬的昂挺胸、气宇轩然,每抬嫁妆前后左右的距离看上去都一样,连转弯时都丝毫不错,最难得的是这些抬嫁妆的青壮步调一致,凝神细听,在一片奔跑惊叹尖叫和开锅般鼎沸的纷纷议论中,那些脚步声落地整齐的如同一个人。
“这是祝家的护卫,真了不起。”俞瑶芳低低的赞叹道,李恬‘嗯’了一声,细细打量着那些护卫的年纪和举止,祝家,到底不一般。
“你看你看,看到了吗?头一抬上那柄金嵌玉如意,那是我姑母给她添的妆,第二抬那个闪的睁不开眼的榴绽百子是我太婆添给她的,真是的,把太婆给的榴绽百子放第二抬了!好势利眼!就是姑母也得先敬着太婆呢!”叶十二娘对祝二娘子不忿,边看嫁妆边从鸡蛋里一根根往外挑骨头。
俞瑶芳听的摇头笑起来,这叶十二娘从前见祝明艳一回就呛一回,现在祝明艳嫁做四皇子妃,看叶十二娘看样子,这是准备接着呛下去了。
祝明艳的嫁妆过去了不知道多少抬,每一抬都让人惊叹不已,那些大红软绸上放着的珍宝古玩,在明亮的阳光下闪烁的耀眼刺目,这样一份嫁妆,算是京城这十来年间数一数二的好嫁妆了。
叶十二娘越看越挑越泻气,双手托下下巴趴在窗户上嘀咕道:“都说领兵的有钱,果然有钱,不知道吃了多少空饷。”
李恬听的一怔,转头看着叶十二娘一眼笑道:“你这话听谁说的?你知道什么叫空饷?”
“我当然知道了,就是吃死人的东西,这是我二哥跟我说的。”叶十二娘道,李恬微微皱了皱眉头,叶十二娘嘴里的二哥就是林雯的丈夫,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害。
“你又信口开河了,这话哪好乱说?”李恬半责备半玩笑道:“祝二娘子往后就是四皇子妃,是你表嫂了,你不喜欢她就远着些,可千万别去惹她,你惹不起她了,不然,你看着吧,你太婆必定得先教训你。”
“知道啦!”叶十二娘不高兴但还是应了一声:“你真跟太婆一模一样!这嫁妆怎么还没过完?还有多少啊?走的真慢!不看了!”叶十二娘掂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后面看了看,见后面远远的仍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头,那些热闹攒动的人头中,那股黑衣劲装的嫁妆队伍依旧沉稳如初、不紧不慢的流到楼下,再从楼下流过,仿佛流不到头。
“看累了,不看了,咱们坐着说话儿。”叶十二娘甩手坐回到桌子前,看着李恬建议道,李恬笑着坐到桌前,挑了碟旋炒银杏推到她面前道:“好啊,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吧,太婆不是打我大伯娘到普济寺念经去了么,这事也就算了,府里也没人在乎,谁知道太婆又让二嫂子帮她管嫁妆,让我阿娘帮大嫂子管家,听说大嫂子当场就撂了脸子,我阿娘也跟我阿爹抱怨得不行,说二嫂子也就算了,二哥那样没轻没重漫手撒钱的,得了这个便宜,没几年准得把太婆的嫁妆败坏了,也不知道太婆是怎么想的,怎么想起来让二嫂子给她管嫁妆,我觉得她是老糊涂了。”叶十二娘兴致勃勃的说着家里的热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