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婆,她没胡说!”祝明艳声音稳定却尖利如刺,这声音听的周老夫人心里难受之极,定定的看着她正要再劝,祝明艳却直迎着周老夫人的目光,脸上满满的都是讥笑:“太婆,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李恬掠走藏起来了?是你的好女婿,是我的好丈夫,是她的好父亲!他现在去哪儿了?我生死未卜,我是他的正妃!那是他的骨血!他去哪儿了?”祝明艳叫的越尖利刺人,周老夫人紧紧抱着她,急忙安慰解释道:“明姐儿,明姐儿!你不要这样,你不能上了她的当!四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出了城,可没去别的地方,他哪也没去,他就是……去上平安香了,他替你、替孩子上平安香去了!”
“太婆,”祝明艳泪崩如泉涌:“您别哄我了,我自己哄自己,都哄了这一两年了,李恬说的对,生个女儿是我的福气,是大福气,要是生个儿子,说不定我们母子这两条命……不知道能活几天,太婆,我真后悔,当初我怎么没听您的话,我以为……我总以为……”祝明艳搂着周老夫人放声大哭,她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一片赤诚待他,纵有一些不妥,只要她以诚相待,总能以心换心,从新婚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一颗心再真再诚,也没办法换回另一颗有主的心。
“明姐儿!你就不为自己,也想想孩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她可怎么活?!”周老夫人又急又怒,水秋娘是她几十年前就熟知的人,她知道她的脾气性格,她来传了这样的话,那李恬必定已经回到了晋宁郡王府,她人都回到自己府里了,四爷哪儿去了?他心里难道半分也没把自己的妻和子?
“来人!”周老夫人转眼间,一下子瞄见被褥下一片血红渗出,满腹盛怒顿时被惊恐取代,急的惊厉而呼,丫头婆子蜂涌而进,祝明艳紧紧揪着周老夫人,喉咙里轻轻‘咯’了一声,身子软软的瘫倒在炕上。
水秋娘回到晋宁郡王府,李恬已经喝了碗安神汤沉沉睡着。水秋娘站在帘子外看了眼只有一把青丝露在外面的李恬,轻手轻脚退出来却没回自己的院子,站在门口出了会儿神,转身又进了屋,到外面暖阁和熊嬷嬷并肩坐在薰炉旁,拿起丝线替熊嬷嬷掂着线道:“建安郡王妃不愧是将门出身,这底子是真好,虽然面色白了些,可精神还算健旺,就是孩子有些瘦,我怕惹事,也没敢靠太近,就远远看了一眼,那孩子怎么看怎么象皱着眉,一脸苦相,也真是有几分意思。”
“话都传到了?”熊嬷嬷关切的问了句最要紧的话,水秋娘轻轻‘嗯’了一声,捻着线的手停住,看着熊嬷嬷一脸不忍道:“王妃刚刚回来,自己病成那样,这几句话虽要紧,也不用非赶着这时候传过去,等一等岂不好?建安郡王妃毕竟刚生下孩子,这个当头去说这样的话……”水秋娘含糊了没再说下去。
“姑娘让你这会儿去,自然有姑娘的打算。”熊嬷嬷从来不多想这些事,看了不看水秋娘随口应道,水秋娘的话意也不在李恬的用意上,叹了口气接着道:“是啊,建安郡王妃也是个可怜的,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四爷也不在府里,偏又得听到这些话,她再贤惠再大度,这心里也不能不生芥蒂,还不知道多难过呢,我从前听姚姐姐说过,这女人生孩子时最容易心生委屈。”
“从前老夫人就说过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净做烂好人,那祝娘子有什么好可怜的?咱们姑娘嫁进这皇家是一道圣旨逼进来的,她呢?她可是自己选自己挑的,自己种的因,就得自己吃了那果!这能怪谁?再说,”熊嬷嬷放下手里打了一半的如意百吉结丝绦,忿忿道:“那祝娘子多聪明的人,老夫人说过,京城这么些和咱们姑娘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就数她最聪明最明白,要说不好,就是脾气太硬人太傲。”熊嬷嬷想着青枝偷偷告诉她的那些半夜留下的炕前脚印,满肚子怒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个聪明伶俐人儿,你也听说了,四爷这一阵子天天都歇在她院子里,枕边人做下这么大的事,她能半分没觉察?能不知道咱们姑娘的事?若说不知道,说到哪儿我都不信!纵不知道,猜也猜到了!知道了还一声不吭,扎手看热闹,她安的什么心?打的什么主意?要是换了咱们姑娘,能这么站干岸看热闹一把不帮她?她帮咱们姑娘难道不是帮她自己?她这是自作孽,活该!”熊嬷嬷越想越气,愤愤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水秋娘低头慢慢捻着线,这话也是,从前纵不知道,后头周老夫人既知道了恬姐儿失踪的事,她必定也知道了,今天看她那神色,听她说传的是恬姐儿的话,那神情是有几分不对,唉!好一会儿,水秋娘悠悠叹了口气道:“要是真有万岁的天子就好了,天下太平。”熊嬷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结子,她在寺里许过愿,恬姐儿若能平安回来,她要亲手打一千条如意百吉结施舍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