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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谋中谋

子夜,天,一片暗沉。

沉欢穿了一身紧身戎装,看着隐约可见的宫阙,心里一阵刀割。

走的时候,由他陪着,心是满的,是暖的。不管遇到什么,她似乎都不成害怕过。

可回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人。

凌凤,求求你,不能死,不要让我一辈子心痛。

“沉欢。”凌朝凰低沉的声音在身后。

沉欢深吸口气,扭头,“都准备好了?”

凌朝凰看着她,点头,“都准备好了。宫内有宁逸宏控制着左羽林军,右羽林军是凌傲,护城军由驸马负责控制,我的人马已经在城外候着,只要盛京出问题,城门便开,他们即刻冲进来。睿亲王府和荣亲王府的亲兵都已经在四处宫门候着。虽然,我得到消息,你回京的消息宫里已经知道了,但我会保你万无一失。”

沉欢回头看着远处正东宫门方向,低声道,“你不觉得我们进行得太顺利了吗?我总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勋国公没有任何动静?我回来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道,难道他愿意让我顺利入宫吗?如果他不在意我回来,又为何一路派人追杀我和凌凤?何况,他肯定也知道凌麟死讯了,他和褚贵妃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真是奇怪。”

凌朝凰将马驱近和沉欢的马并排。

“我有人盯着他们,你放心进宫便是。”他含笑轻语。

沉欢看著他仿若万千江山都在掌中一般,忽觉得以前从来没有看重过这个太子。

“你有想法?”沉欢从来都是个喜欢明明白白做事的人。

凌朝凰对视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恐怕不告诉你,你也不会放心。勋国公在大沥也算是功德元老,虽然他以前没有根基,可经过几年结党营私,学生众多,不是一时能拔除的。敌动我方好动。”

沉欢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宁逸宏在西门等着你。我和凌凤的暗卫都安排好了。”

听到凌凤二字,沉欢心地一痛,强忍着鼻酸,扭头,驾着马跟着宁逸宏派来接她入宫的羽林卫们缓缓向永宁门走去。

凌朝凰盯着她的背影,手轻轻的放在胸前,剑眉微微蹙着,强忍着胸口一阵波涛翻涌。

跟在后面的护卫长见了,忙拔马上前,低声问:“殿下,您的病……”

凌朝凰挥了挥手,“没事。”

“可神医说了您最近不可操劳。”

凌朝凰回头瞪他,“都说不要在意了!沉欢已经准备进宫,你吩咐下去,准备着。”

护卫长叹口气,应着,无奈而去。

沉欢刚进宫便有宫人守在二门上,见到她便上前行礼:“秦姑娘,皇上正等着你。”

“有劳公公。”沉欢福了福。

宫门有城楼三重,分别为闸楼、箭楼、正楼。

正楼高32米,长40余米,四角翘起,三层重檐,底层有回廊环绕,古色古香,巍峨壮观。

今夜走在正楼长廊里,沉欢几乎听得清自己每一步的声音。

心情复杂,强压沉浮,必须走好这每一步。

昨天见了驸马和宁逸飞,他们和凌朝凰的想法一样,如今深宫莫测,就连惠妃的消息也被封锁。料想是褚贵妃有所动作。但她不进宫,不冒险,就连皇上的影子都摸不到。

强杀入宫,胜券只有五成。问题不在此,而是强取的皇权,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民间正名。何况,勋国公的势力谁也摸不清,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牵一发而动全身。

沉欢这次出塞,深知自己之前因为清楚前世的过程,过于轻敌。而她自己对经商可以掌控大局,可经商输了大不了重来。而朝廷大权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背后是多少条性命!

她不敢赌,所以,众人商议中,她还是选择了入宫这条看似冒险的方法。

作为使臣,她是有理由入宫面圣交代皇上交代的重任的不是吗?

忽然,面前一黑,路上多了一行人。

沉欢抬头。

褚贵妃穿着一身黑色衣裙,面色冰冷的盯着她。

沉欢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见过贵妃娘娘。”

褚贵妃面目渐渐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我的女儿死在你的手里!”

“非也。”沉欢平静的看着她,“她死在自己的手上,咎由自取。”

褚贵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忽然伸手就要掐沉欢的脖子。

嗖嗖两声,落下两个黑色的影子,一个抓住沉欢往后一拉,一个架住了褚贵妃的胳膊。

褚贵妃愤怒的伸手要扇巴掌,被黑影一推,不由倒退几步,被惊叫的宫人们扶住。

沉欢冷笑道:“贵妃娘娘千金之躯还是要保重。我乃皇上使臣,娘娘若是想杀我,也得等我见了皇上,将皇上的嘱托交代了再回来见娘娘。”

褚贵妃怒瞪着高昂着头从她身边走过的沉欢,可身子一动也动不了,气急败坏的尖叫着,“侍卫!都死去哪里了!人呢!”

“贵妃娘娘,宫里的侍卫都是我们的人,您还是别叫了,否则叫坏嗓子,没有人赔。”黑影冷冷的道。

褚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反了!都反了吗!”

沉欢越过她的身子,忽然停住,转身看她,“要说杀死你的女儿的不是吧别人,而是你。你派人追杀我们,制造雪崩,让我们失去了众多兄弟!”她忽然伸手在褚贵妃的头上拔下一枚金簪,一手楸起她的衣襟,用金簪逼近她的脖子。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求上天,让凌凤回来,否则,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得比你的女儿还要惨!”

“你……你……”

“你想试试从高峰跌下来粉身碎骨的滋味吗?我可以成全你!”沉欢逼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最好乖乖的滚回你的宫殿,将大门紧闭,否则,我会带着人冲进去,将你抓到最高的宫殿,摔下去!然后再将半死不活的你绑在烙铁柱子上,边烧着边行凌迟之刑,让你好好体会你貌美如花的女儿是怎么个死法!”

褚贵妃脸色如土,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沉欢松了手,将发簪插回她的发髻,含笑如冰:“塞外千军万马正等着我安抚,贵妃娘娘,赎在下没有时间奉陪了。”

褚贵妃身子一晃,十指紧握,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动。

忽然,她叫了声,“本宫没有派什么杀手杀你们!你休要将这个帐算到本宫的头上!”

沉欢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冷冷道,“这又如何,你们下手的次数还不够多吗?我姐姐的孩子不就差点葬送在你们手上吗?”

褚贵妃忽觉一股寒气从背脊串上来,这个小小的背影似乎变成了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速出宫将此事禀报我父亲。”她对身边的太监低声道。

“抱歉,贵妃娘娘,请您回宫。”太监抬头,露出一副恭谨却冰冷的面孔。

褚贵妃愣住,“你……你……”

那太监微微福身子,“奴才是太子殿下的人。您的护卫已经全部换成了我们的人。”

褚贵妃身子一晃,被宫女搀扶住。宫女们吓得面色铁青,可谁也不敢出头。

金銮殿上,泓帝盯着一步一步走上前的沉欢,没有言语。金銮殿的两旁站满了皇帝近身护卫,个个盔甲加身,看似有着防范。

沉欢勉强行了臣礼。

“你回来了。”泓帝缓缓笑着道。

沉欢站直身子,微笑道,“是,臣女回来了。臣带回了礼物,进献皇上。”

泓帝点头,“好,朕听闻你带着几百匹战马回来,那定是说服了回纥可汗停战了。”

沉欢笑道:“是,不仅如此,臣女还带回回纥可汗的手信,呈递给皇上。”

泓帝哦了一声,看了一眼身边的首领太监。

首领太监提袍走下来,接过沉欢递来的信函。

泓帝看着脸色微变。

“皇上,作为大臣贪财不算大事。但是误国便是大事。勋国公处心积虑和回纥及边塞诸国私通,妄图将睿亲王父子和他们旗下的大军拖在塞外,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若不是宁逸飞和凌凤舍身护国,如今的大沥恐怕早就被人夺了十城了。这样的罪已经罪无可恕!”

泓帝紧紧捏着信,抬头看她,“你说得对。”

沉欢看着高高在上的泓帝,想着他逼着宁逸飞差点没命,再逼着自己和凌凤出塞,如今凌凤生死未名,她的心里就恨不得撕了他!

“皇上准备如何处置这样的人呢?”

泓帝沉思一会,“你且上前来,让朕好好的看看你。”

沉欢挑眉,缓缓前行。

泓帝看着走近的她。

沉欢今天为了行动方便穿了一身束身衣。她本肌肤胜雪,黑色的衣领更是衬得玉颈,完美的弧度更是让人看着心弦微动。

泓帝看惯了邀宠的美人,第一次见到在他面前如此淡然冷傲的少女,不由好奇的细瞧。

只觉她身上自带一股皎皎若青云遮月,飘飘若风流之回雪。好个精妙世无双,冰雪般的妙人。

沉欢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握住短匕,只差一寸!

她本是带着死也要杀了这个昏君的念头来的。如果昏君有了防备,凌朝凰不好动手,她就动手。

泓帝忽然站起来,向她走近两步,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语,“你手中的匕首还是不要拿出来,否则,朕也保不住你,更保不住你的舅舅和舅母们。朕如果死在你手下,你舅舅和舅母两家人便马上人头落地。”

沉欢浑身一僵,倏然抬头。

她大意了!

泓帝大笑起来,伸手撩起她耳鬓的落发,拂到她耳后,手落在她的脸颊上。

沉欢猛然后退一步,避开。

泓帝微微一笑,“朕是怎么坐上这个皇位的,你恐怕也是略知一二的。朕能那么容易让你们如愿吗?不过,朕是孤家寡人,这点朕非常清楚。朕就是利用勋国公控制王叔,再用你们控制勋国公一党。如今朕只是要平衡,你们替朕做到了,朕自然要奖赏你。”

沉欢心底一沉。

舅舅和舅母她是不能牺牲的!

“皇上预备如何奖赏?”

泓帝低头看着她,低声道,“让你做朕的皇贵妃如何?”

沉欢一惊,再后退几步,冷冷的看着泓帝。

泓帝见她如张开利爪的小兽一般,忽觉开心,他从来没有觉得征服一个女子会那么有趣。

“褚贵妃想做皇贵妃想了一辈子了。上了皇贵妃位置才有机会做皇后。可如果她的儿子做了皇帝,朕是一定不会让她做皇后的。朕看到了先皇的悲哀,朕一定不会让江山落在女人手里。”

沉欢死死的盯着他,“皇上是知道我喜欢凌凤的。就算皇上用强留我在宫里又有什么乐趣?我沉欢不是秦嫣!”

“正是因为你和秦嫣不同,朕才对你感兴趣。”

泓帝伸手要去握她的手,被她避开。

沉欢忽然一笑,“皇上知道我恨皇上,皇上为何不杀了我?留我在宫里不怕我那天杀了皇上?”

泓帝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朕是怕死,所以才防着任何人。只是朕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大胆的小丫头,竟然敢在朕面前口口声声说要杀朕。朕很多年没有遇到如此有趣的事情了。”

沉欢冷冷的盯着泓帝,她第一次发现面前这个人的心里是多么阴暗的!

可是凌朝凰还不知道她舅舅两家人被控制的事情!

“沉欢,朕想纳你入宫不但是看重你的美貌,而是看重你的聪慧和你的野心。”泓帝诱惑道。

“朕能给你想做的一切。凌凤回不来了,你等他也没有用。没有凌凤,这天下恐怕能支撑你的只有朕了。如果你不入宫,恐怕朝堂上一半人都想要你的命。你可以不顾你自己,可你能不顾你的姐姐、宁逸飞、你的亲人吗?”

沉欢握着匕首的手越握越紧,锋利的刀锋深深的切入她的手掌,鲜血滴落在地。

泓帝低头,脸色微变,看着低头不语的沉欢,忽觉心底一动,这样的女子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他后退两步,“这样吧,你就留在宫里好好想想。朕要你真心实意的跟着朕,但是,你没有想通之前,不能出宫。”

沉欢抬头冷冷的盯着他。

她不知道泓帝的能耐究竟到什么程度,凌朝凰和凌凤的暗卫是否能潜入到金銮殿,现在发生的一切,他们是否会知道。

泓帝坐在金色的龙椅上,“朕会着人去请你姐姐入宫陪伴……”

“不必!”沉欢飞快的打断他,“皇上想让我在哪里思考?”

泓帝笑了,“就在金銮殿的偏殿。朕保证在这里任何人不敢来伤害你。包括褚贵妃。”

沉欢默默的看着御医为她包扎手上的伤口,脑子里转着要如何解目前的困局。

卷帘后面走来几名宫女,手里捧着华丽的衣裙和朱钗。

为首的宫女率先行礼,甜甜的道:“秦姑娘,女婢叫灵儿,这是皇上赐的。皇上吩咐制衣局连夜赶制皇贵妃的服制了,请秦姑娘暂且委屈穿着这些,这些也都是新的宫装。”

沉欢抬头看她,“谢谢灵儿姐姐,你们下去吧。这些我不需要。”

灵儿也不执拗,微微一笑,“那女婢们就先放在这里。灵儿为姑娘准备沐浴吧。”

沉欢不置可否。宫女们训练有素,立刻分头忙起来。

其中一个年级小的在边上整理床铺,铺上了新的真丝锦被。

“你们是金銮殿的宫女?”沉欢低声问。

小宫女忙弯腰恭谨的道:“回姑娘,奴婢们都是金銮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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