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山东一是向谭先生对在下办报的支持表示谢意,另外也是来商讨一下办报方面地事宜……”严复现在远还没有后世大学者的风范。对于在谭延闿这样的一省巡抚面前多少还有些拘谨。
“呵呵,几道先生客气了,办报乃是上下通情,中外通情的好事。在下虽然没有办过日报,但也有一份旬刊《中外纪闻》。不过中国地报纸无论在名气还是其他方面都不如洋人所办的报纸好,在中国最好的报纸还是《申报》、《字林西报》等报纸。得知先生办报在下也是欣喜不已。所谓援助不过是举手之劳。先生也不用客气了……”谭延闿笑着说道。
可能是因为在墨西哥地油田上面地巨大收益,谭延闿现在最不缺少地就是金钱。想要办一份报纸对于严复来说倾家荡产也未必能够办成。但对谭延闿而言确实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不但直接购置地产充作《国闻报》地报馆,并且还专门兴建了一个现代化的印刷厂,除了承揽《国闻报》的印刷之外,还会承接其他报刊书籍的印制,这在严复心中都是不可想象的。数年前谭延闿所办的《中外纪闻》可以说是中国人自办报刊方面最有成就的一份,不过在甲午战争过后,康有为等人所办的《时务报》、《万国公报》等报纸存在时间虽然不长,但由于文笔犀利切中要害,再加上当前的大环境,受到了中国读书人的极力追捧。
“谭先生可能是误会了,办报纸确实是上下通情、中外通情,开发群智,已使群强的好事,然复也曾游历英法,观其报纸莫不是以独立公正而自居。复此次来鲁也是想向谭先生说明,《国闻报》也应该是保持独立自主之立场,这样办来的报纸才会更加公正,也会受到民众的接受……”严复说道。
谭延闿点点头,严复所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你虽然资助了《国闻报》创办,但也不能阻挠我办报的精神。这话说的明白,但同时说的也很难听,至少听的人不仅掏捞钱还要受管制,若是换作一般人早就拂袖他去了。
谭延闿笑着问道:“几道先生所说的在下都明白,这《国闻报》在下也不愿意插手其中,想要报纸办得好必须要有自己的观点。你看那里有几份九月份的美国《纽约时报》,上面还有专门采访李鸿章李中堂大人的文章,其中有一节还是专门论述新闻方面的访谈,几道先生看过没有?”
谭延闿的会客厅布置仿自恭王奕訢,也是分中西两种规格的会客厅,这会见严复的是西式会客厅中罗列的除了有很多原版的西方流行的小说、政治、历史、经济书籍之外,还有很多西方有影响力的报纸,当然中式客厅中的书架上则是四书五经等重要典籍了。
谭延闿所说九月份的《纽约时
关于李鸿章到达美国后,《纽约时报》对其行程的介有独家访问报道。其中有一条便是李鸿章回答美国记者所提出的关于中外报纸的比较问题,李鸿章的回答是中国的报纸不说真话或只说一部分真话,这完全是由中国报纸地编辑们的问题。使得中国的报纸“失去了新闻本身的高贵价值”。
应该说李鸿章应对外国记者的提问是非常老道的,就算后世的官员也不过如此了。不过李鸿章的回答显然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中国报纸地编辑绝对有敢作敢为之辈,可惜这些人已经被清廷或者是地方大员以种种手段给踢出了这一行,剩下来的编辑有了前者的教训自然是不敢讲真话了。
严复也没有看到过这份报纸,同样《纽约时报》在这个时期的天津等地想要订购是非常困难地,而且价格也是高的令人难以忍受,严复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像谭延闿这样广泛搜罗外国报纸。不过严复的英文非常好,接过谭延闿递过来的报纸后便很快地读完了那一段。
谭延闿笑着说道:“也许几道先生非常困惑为什么我会将报馆的地址选在天津英国租界内。就算将来报馆规模壮大了,拓展分馆,甚至想要将报馆总部建立在香港或是澳门,并且这份报纸的大股东是使用美国颠地洋行的大股东福布斯家族所持有……其实这么做地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保全先生和这份敢要讲真话的报纸。让它能够长久的办下去不受到朝廷守旧大臣地干扰……呵呵,另外最后一条便是也保护好我自己,毕竟我头上地顶戴花翎可是朝廷给地……”
严复听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像康有为等人办份报纸只要有银子直接开印就可以,而他要和谭延闿合办一份报纸会在准备阶段便弄得这么复杂。对于谭延闿的深思远虑,严复也是心中佩服地很。
严复将手中的《纽约时报》放好后说道:“朝廷已经先后禁止了《强学报》、《万国公报》还有风靡一时的《时务报》,只有现在在澳门的《知新报》因为朝廷鞭长莫及所以无法干涉……谭先生思虑周全,我辈愧不及也……”。
“呵呵。几道先生所说的这份报纸都是康有为及其弟子梁启超等人办的?这些报纸我也都知道,其中《时务报》还有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影子,报馆中的汪康年就是两湖书院的山长。应该是张之洞派过去看场子的……”谭延闿笑着说道。
“我不会派人给你看场子。更不会对你办报有任何阻挠或是干扰。当然我必须要派出一个会计来负责核对报馆所需的各种用度,看看是否有必要再次向报馆内部注资……呵呵。总之一句话,我是掏钱的,只要你不把我办报的钱给贪了,我是不会出手干预报馆的,也不需要你在报纸为我服务,就算骂我两句亦是如此……当然,我还是要送先生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时候像康有为等人只图一时心口之快,确实是让人感到非常解气,但这报纸是做不长的。我观此人太过性急,诚心是有的,但却缺乏做事的方法,像他这样的无论干什么必然是以风风火火开头,最终还是要黯然收场。其实这也是先生所需要警示的,当然我们的报馆在很大程度上不会受到朝廷的干扰,但也要注意办报的方式方法,大原则上是不糊涂,小事上不妨缓和一番……我只是胡乱说说而已,几道先生听听而已……”
严复被谭延闿这些话给逗得开怀大笑,这笑声中更多的是对谭延闿开明的办报思想的赞赏,同时也是庆幸自己能够找到一个这么配合的合作伙伴。
严复站起来说道:“那真是有劳谭先生了!”
谭延闿笑着摆摆手说道:“这办《国闻报》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在办报的过程中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天津知府陈飞陈宇盛大人,我已经和他知会过了,一般什么不要紧的事情他都会给予方便……我听说先生已经辞去了天津水师学堂总办之职?”
严复听后苦笑的说道:“当年我也是从福建船政水师学堂的出身,并且还和刘步蟾、林泰曾等人一起同一批留学英国学习海军……回国之后在福建水师学堂充任教习,我也没有什么门路,自然是无法和刘步、林泰曾等人相比,当然这和我所学的也有很大的关系,最后进入北洋也没有在海军干……当今做官,须得内有门马,外有交游,又须钱钞应酬,广通声气,复此三样皆无,这仕途一路也是颇为无奈,后来也是在老同窗的帮助下升任了天津水师学堂的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