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罪是受罪,却不是疼,而是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疼,麻,痒,骨头缝里似乎都有无数虫子在爬,在咬,想喊也喊不出来,想动也动弹不了。
莫辰知道这个滋味不好受。
可是小师弟一来根骨确实不好,只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点,离回流山收徒的标准其实差上一截。二来小师弟如今年纪毕竟也大了。有那种修道的世家,宗门,想要栽培子侄后辈,差不多从孩子一出生就开始做这种洗筋伐髓的功夫了,小师弟都十多岁了,现在才开始,事倍功半不说,受的罪也太大了。
但是不迈过这一道坎,小师弟这修道也修不出什么名堂来,顶多比普通人多几十年寿数,那顶什么用?
莫辰也说不上来心里怎么想的,他不想小师弟受这份儿罪,可也不想小师弟象普通人一样为生老病死所苦,匆匆几十年就了了这段相识的缘份。
过了一时莫辰将针取下来,看小师弟还是那么蜷着,也不动弹,也不吱声,不知道是不是还晕着,挽起袖子将他从桶里抱了出来,替他除了身上已经被药汁浸透的短裤单褂,抹将身上残留的药汁,展开薄被替他盖在身上,这才让人把药桶搬出去。
和浸泡之前相比,药汁看上去还是原先那么些,没多一些也没少多少,但是仔细看的话,其实不一样了。晓冬泡进去之前,有腾腾的热气,所以也看不太清楚桶里的药汁是清澈透亮的,不知煮了多少药材,看起来象是上好的茶汤色。等到浸完了,桶里的药汁量是没少,却变得浑浊不堪,药味儿变淡了不说,里面还混进了一点旁的气味儿,有点腥,有点酸……混在一起,总之不太好闻。
莫辰身上衣裳也熏得潮漉漉的,去换了一件过来,正瞧见晓冬已经睁开眼睛了,老老实实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身上觉得怎么样?”
晓冬张了张嘴,答非所问的来了句:“渴。”
莫辰失笑。
可不渴了吗?
配好的药茶就放在一旁,莫辰端了递给他,晓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他喂了一碗药茶。茶汤微凉,把身体里残余的那最后一丝燥热之气也驱散了。
“身上软,没力气……”晓冬眨眨眼:“但是又觉得很轻……好象卸掉了好几斤赘肉一样……”
好象还有点别的,就是这会儿他头还有点晕晕的,说不出来。
眼睛好象也有一点不一样,象是擦掉了一点一直蒙在眼上的尘埃。耳朵有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这会儿耳朵里好象还有刚才浸浴的时候那种乱纷纷的声响在转啊转的,一直没平息下来。
“你运一次功再睡。”
晓冬老老实实的应声,闭上眼在心里默默背诵功诀。
这样看来,药浴是有效的,不过不可能收到立竿见影的奇效。
莫辰默默盘算,小师弟这样浸浴,一个月或一次,或两次,起码还要再浸个一年半载,才能初见效验。
此后就要配合运功、服药,慢慢来。
这事本就急不得,可是莫辰心里不太踏实。他不怕别的,就是担心眼下的局势。回流山太平无事了许多年,可是冬天时出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如果回流山真的有什么大变,小师弟又学艺未成,到时候怕是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可是这事儿急不来,没有什么一蹴而就的捷径可走。俗话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修道这条路上也没有一步登天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