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连一向镇定清醒的莫辰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刚才晓冬在梦里睡的不安稳,一直紧紧攥着他的手。莫辰也紧握着他的手腕,一点也不敢松开。
他比在梦中的晓冬还要紧张。
明明人就在身边,被他牢牢握着不放,可是却完全帮不了他。
莫辰心里最深的恐惧,就是怕晓冬神魂被拘、受伤,甚至……
有可能完全魂飞魄散。
可他连晓冬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看着晓冬眼睛紧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莫辰已经顾不得许多,这些天来他守着小师弟,也见过他有异动,可是没有一次象这样情急。
察觉到他体内真元乱撞,甚至有经脉错乱之相,莫辰一手抵在他丹田处,将自己的真元输进去,想替他稳定调理。
然而接下去他的眼前一黑,耳中嗡嗡的全是异声,身周的一切都旋转混搅在了一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身边的晓冬往外撕扯。
莫辰顾不上其他,他紧紧抓住晓冬,心知绝不能松手。
下一刻两人就象被一个张开的口袋吸了进去,确的说是晓冬被扯了进去,莫辰则是因为紧紧抓着他而被连带着一并卷进来——
不等莫辰想要出声向其他人示警,他们就从“口袋”的另一端开口被抛了出来。
莫辰把晓冬整个护住,重重撞在了地上。
这一撞,晓冬才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晓冬是惊魂未定,莫辰也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先顾得上他们现在身处之地。
现在两个人都格外狼狈。晓冬身上只有汗湿的里衣,头散乱的披在背上。莫辰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正在躺卧安睡的姿势突然遭逢变故,他身上衣裳固然不算散乱,可是……两个人都是赤着脚的。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妥?”
晓冬摇头:“就是觉得乏力……”还有点儿头晕,但是比刚醒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就是他现在身上没有力气,整个人象被抽空了精气神儿的一个干瘪口袋,连腿都是软塌塌的,要不是大师兄刚才扶着,他可能都没法儿自己站稳。
莫辰先替晓冬擦了汗,把头勉强理顺,然后从腕上解下护臂,这是他贴身放着的一个包囊。他从里面取出衣裳给晓冬套在身上,然后还有两人的鞋袜。
接着就佩剑。莫辰睡下之前也没有让佩剑离身。
把这些做完,晓冬也镇定下来了。
他们也观察过了现在身周的境况。
这里绝不是北府城。
北府城这会儿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可这里一点寒意都感觉不到,风吹在脸上甚至让人觉得暖烘烘的,带着一点潮意。
晓冬心里有个猜测。
他转头看了看莫辰。
“怎么?”
晓冬摇摇头。
师兄是被他牵累进来的,晓冬心里明白。
可是这时候说这些话于事无补。
不管怎么样,也得让师兄能安全脱困才行。
“这里……可能是我这几次梦中来过的地方。”晓冬终于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才努力记下的事:“对了师兄,你看这是什么字。”
晓冬不认得那亭子上的三个字,完全是硬记下来的。这里没有纸笔,他拉过大师兄的手,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写得一模一样,但是大师兄那么聪明,想必能猜出几分端倪。
“寿……华……”
晓冬比划着着说:“那亭子象是一整块玉石雕出来的一样,毫无拼接堆砌的痕迹。这字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记错,不能肯定。”
“寿华亭。”莫辰顿了一下:“应该没有错。”
“师兄你知道这个寿华亭?”
“曾经听说过……”莫辰轻声说:“要是没猜错,我们现在应该在天见城。”
天见城?
晓冬怔住了。
北府城与天见城一东南一西北,相距何止几千里!
他们怎么从北到南,跨越了无数重山峦河川,到了天见城里?
且不说距离,天见城听说是一座悬于海上的空中之城,没有令牌,没有本城中人带路,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看起来是间荒弃无人的空屋。
屋子里空荡荡的,靠墙边有些散碎砖石,门窗都已经残败不堪,除了风声听不到别的响动。
莫辰四处探看过回来,说:“这一片都没有人。”
这里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用的地方,房舍建的倒算整齐,但是现在都已经废弃。莫辰取出随身带的泉露给晓冬喝,又拿了一粒补元丹给他服下。
“大师兄……”
“嗯?”
“我们……一定能回去吧?”
莫辰向他点了点头:“那当然。”
他抬起头,透过已经残破不全的屋顶,可以看到夜已过半,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