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肃发到直隶总督府的电报,两个钟头之后便递到了张镇芳手里。
看完电报上的解释,张镇芳愈发觉得这件事是有误会,毕竟几天前袁肃派专员来访时,已经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此时该解释的又都解释清楚,料想袁世凯那边肯定是小题大做了。他在第二天早上,将这份电报转发到běi jīng,又专门派人带着那百余封滦州民众的请愿信乘坐火车去běi jīng上交到袁世凯那里。
陈文年到达保定是这天下午两点钟,一番周折来到总督府见到了张镇芳。
虽然张镇芳并不了解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也认定这件事只是小事,但毕竟惊动了袁世凯,因此在接见陈文年时不像上次那么热情客气,从始至终都板着脸,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教训的口吻。
陈文年沉得住气,从始至终表现的规规矩矩,该认错的地方认错,该解释的地方解释,该说好话的时候说好话。以至于张镇芳不仅了解了袁肃诚恳的态度,同时[也被奉承的很高兴,于是到后来语气渐渐从教训转变为了劝嘱。
事实上张镇芳心里也有数,这几天袁肃又是送来呈请书、请愿信,又是派专员、派参谋长,显然是希望自己能出面保住其在滦州的地位。他对这位突然出现的表侄子不是很了解,可之前滦州但凡有什么举动,袁肃都会第一时间上报到省府这里,由此可见这位表侄子对自己是很尊重的。
岂不说袁肃与袁世凯的关系,单凭这年轻人在滦州短短数月的时间,竟能如此深得人心和军心,哪怕算不上什么人才人,起码也是一个可以做事的人。再加上对方有袁世凯侄子的身份背景,由此可以保证有纯净的政治立场,完全不必去猜忌和顾虑其坐大之后会怎么样。
再者,他同样还惦记着自己的胞弟张举人,弟妹和幼侄惨遭不幸,自己身为堂堂直隶总督却不能顾及亲兄弟的安全,实在是有些愧疚和丢人。若是能培养袁肃在滦州掌握一定军权,至少可以保证张举人一家周全。
陈文年察觉到张镇芳情绪的变化,谈话到最后时,他看准时机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此次袁公子本意亲自前来拜见总督大人,只可惜因为七十九标刚刚离去不久,滦州那里有许多善后之侍离不开袁公子照应,只能委托卑职代为前来。卑职动身之前,袁公子再三叮嘱务必不要在总督大人面前有所差池,因为这次能保袁公子的人唯有总督大人一人。”
张镇芳微微点了点头,不动声sè的说道:“说来,梓镜若是回了běi jīng也能谋一份更体面的差职,不过既然他不愿意去庙堂之上担虚衔,留下滦州干一番实事未尝不可。前几天军官学校那边也有人带来话,说梓镜在滦州写了两篇策论,其中有一篇名为《务实论》,由此可见我这表侄确实是一个实在人。这是好事。”
听到这里,陈文年意识到张镇芳动心了,于是进一步说道:“不瞒总督大人说,卑职之前曾负责引导袁公子的见习学业,在关外时袁公子就是一个不太爱说话却专心于做事的人。滦州发生兵变后,袁公子经潘统制提拔为正式军官,屡屡以脚踏实地做事、切勿高谈空无主义为训诫,来开导那些受党人蒙蔽的官兵。袁公子天xìng使然,秉承务实的jīng神,不仅让卑职佩服不已,营中上上下下的官兵们更是深受教诲,正因为如此,我等才愿意追随袁公子留驻滦州,不为其他,只为能做一番实事。”
当然,这一番长篇大论并不完全属实,身为袁肃曾经的顶头上司,他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袁肃为人处事的变化。以前袁肃不仅喜欢高谈阔论、胡扯吹嘘,更是经常耍一些小聪明,一举一动都有不务正业的嫌疑,恰恰是经过滦州兵谏受伤之后,袁肃的xìng格这才发生了转变。
不过为了大局考虑,该撒谎的地方还得撒谎,只希望能尽快将这件事解决过去。
张镇芳听完陈文年的话,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昨天我已经派人去běi jīng交代这件事,相信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大总统那边也不会计较的太认真。总之你回去之后告诉梓镜,只要他确实没有犯什么大错,我这个当叔叔的肯定会替他说情的。”
陈文年连忙道谢:“有总督大人说情,此次袁公子必能无事,卑职先代袁公子谢过总督大人,他rì滦州事务处理妥善后,相信袁公子也会亲自来谢总督大人。”
张镇芳持老的笑道:“这倒不必,只要他能做好分本的事,不要节外生枝,让我们这些当长辈的都少费心一些就好。”
陈文年应诺了一阵,表示一定会将总督大人的话带给袁肃,顿了顿之后,他故作犹豫之态,再次说道:“卑职还有另外一件小事向总督大人请示,原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劳烦总督大人,不过这几rì着实让总督大人费心劳神,也不好为这件小事再来登门打扰,索xìng顺带一并禀告于总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