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娜笔直地站着看我换衣服,脸上挂着甜蜜的笑:“风,此前,你是不是一直恨我?”
我苦笑着:“怎么会?你是统率彩虹勇士的将军,我哪敢恨你?”
她的军服很单薄,清晨的寒气袭来时,令她脸颊冷得发白,肩膀也瑟瑟发抖。如果换一个风花雪月的环境,换掉她的将军身份,或许我该善解人意地上前,轻轻拥住她,在我的怀里为她取暖。
“风,我要走了,再待下去,只怕会对你……”
铁娜说了半截话,留下让我无尽遐思的韵味,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空气里到处留着她身体上淡淡的甜香,重重地掩盖住了藤迦身上若有若无的“千花之鸟”的香气。
她离去的时刻拿捏得恰到好处,因为或许半分钟后,我就会开始心疼她,为了她的安危情愿承担一切……
我还年轻,年轻人总是轻易就会热血沸腾,为了某个人的一笑一颦,情愿付出所有的前程。
幸好,她及时地走了出去,让我刚刚开始沸腾的血液缓缓冷却下来。
口袋里的短枪在我的数度抚摸下,开始有了暖融融的温度。这柄“掌心雷”手枪,是欧洲排名第三的圣马诺奥军火公司出品,容弹量只有一发,并且射程只有极为可怜的一点五米,应该是专属于女孩子用的防身武器。
背心是铁娜穿过的,枪自然也是她专用的,让我在心里一刻不停地反复回忆起她所有对我的好。今天,她把最贴身的防护工具送给了我,如果我还有男人的良心的话,必定得在兵变中拼死保全她的安全。
新的一天来临了,营地里出奇地安静。
没有了工人们的喧嚣,没有了随时下井探宝的担心,所有的士兵都全神贯注地抱着手里的枪。
天气晴朗干燥,北方劲吹,这种突然的闲适,让我极度不习惯,一遍遍地左右踱步看着谷野与藤迦的脸,甚至有一阵心血来潮,想要再度下井去,伺机把“月神之眼”拿回来。
古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身上的背心,时时刻刻带给我铁娜遗留下来的香气,于是忍不住催促自己要做出些什么壮举,以回报铁娜的丝丝柔情。如果不是亲口答应过谷野,要守护他二十四小时——我早就到铁娜身边去了。
午饭是苏伦送过来的,满脸都是严肃紧张。她的腰间、裤袋至少有四处鼓鼓囊囊地暗藏着枪械,在托盘底下,则是为我准备的一支微型冲锋枪。
“形势很危急,纳突拉已经数度派人联络沙漠军团方面,我怀疑今天看似平静安宁的营地里,马上会有惊天变化。风哥哥,如果有事发生,我希望你能立刻放弃一切幻想,随我一直向西撤退……”
她敏锐的目光从我衣领开口处看到了那件防弹背心,意味复杂地叹着气。聪明如她,当然知道背心主人是谁。
“不要企图插手军方的事,虽然营地里全都是铁娜领导下的彩虹勇士部队,但有可靠消息,军方已经派出内务部队囚禁了至少一半以上彩虹勇士的家人,做为要挟士兵倒戈的砝码。所以,这一次……”
这是一个不动声色的警告,苏伦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仔细考虑便能明白,纳突拉大祭司绝对不会把自己置于铁娜的“虎口”边,在彩虹勇士的环伺之下贸然动手。
初到埃及时,我便对军方与政府的公然不和有过了解。任何一个国家,无论它是大如美国还是小如黎巴嫩,政府都得牢牢地把军队控制在自己手里。一旦军事上失控,那么政治上的宝座绝不可能坐得长久稳当。
在进餐的过程中,一直都是苏伦娓娓而谈,我静默地听着,偶尔点头,表示我的赞同。
外面沉闷紧张的气氛最终影响到了苏伦的情绪,黯然结束了这顿并不融洽的午餐,并且满面忧色地问:“风哥哥,你会不会……为铁娜出手?”
我又摸到了口袋里的“掌心雷”,心里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我会吗?我会看着铁娜坐以待毙吗?”
“你会?是不是?”苏伦印证了自己的担心,却又清楚地知道无法更改我的固执己见。
我用力挺了挺胸,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再把胸中闷气尽情地呼出去——“苏伦,有时候,男人总要站出来为一些事负责。你是女孩子,不明白这些的。”
苏伦抢着说:“我当然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把铁娜当成自己的知己,她呢?会不会又是一次残酷的利用?风哥哥,到这个时候,你还觉得她做的所有的事、说过的所有的话,都是完全出自真心?”
她的声音蓦的提得这么高,尖锐、尖刻,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情景。
“那么,你以为呢?她是在利用我?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我——”我握紧了手心里的枪,再次感受到枪柄部分因它的原主人无数次的爱抚而变得极度光滑的感觉。
“我不知道,也许我说的全部是错的,对不起。”苏伦黯然,垂着头不再开口。
僵硬沉闷的气氛填塞了帐篷里每一个角落,苏伦沉默地取出身上携带的四柄大口径手枪,又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缓缓擦拭着枪械。
自从人类制造出第一柄手枪以来,这种强力杀人武器子弹发射的顺畅性就成了伴随它终生的诟病。因为在平均寿命一万五千次发射的使用过程中,谁都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扣动扳机时,子弹会不会卡在枪膛里,从而被对手抢占先机?
任何一次枪械对决,生与死都只是十分之一秒的差别,所以,越是玩枪的高手,便越会小心谨慎地对待自己的枪械,把它们当成自己的手足、自己的情人一样小心呵护对待。
“我会小心——苏伦,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听你的,绝不盲目与军方力量对决。”
我知道苏伦在担心我,沙漠军团的武器配备清一色来自美军现役枪械,而士兵的编队攻击作战能力之强悍,也是在整个非洲大陆名列前茅的,毕竟他们是在非洲版图上最靠近欧洲的国家,随时都能接触到欧洲列强的最新战术指导思想。
单凭营地里这一小撮人,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抗军团方面的进攻的。
苏伦没有回答,只是埋头擦枪,并且将弹夹撤下,仔细地检查着每一颗黄澄澄的子弹。
我尴尬地踱到谷野的床边,看着他那张黑中透亮又死气沉沉的脸,幻想着下一刻他能忽的做起来,拉着我的手说“谢谢”。
“他真的死了!他说过能死而复生?真的说过?”苏伦的话同样充满迷惑。以她在冠南五郎大师门下的造诣,可谓见识深广,但恐怕也没见过永生不死、死而复生的“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