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开口之前,我便看清了那个人敞着怀的灰色西服,蓬乱如草的头发,还有修长瘦削的身子,迅速叫出了他的名字:“邵白!”
萧可冷的应变能力很高,迅速汇报:“邵白从房间里冲出来之后,神色怆惶,双臂奇怪地下垂着。我曾跟他打招呼,但他根本不理睬我,越过西墙便消失了。”
邵白离开我们的视线,大概不超过三个小时,但现在却被奇怪地挂在风筝上。
我苦笑:“走吧,去看看,我猜它会降落在‘通灵之井’附近。”风向与风阻能够决定风筝的起落走向,跟我们常见的滑翔机使用同样的坐标计算公式。
几个纵跃起落,我跟萧可冷便穿过寺门,走进天井。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池子里的水缓缓荡漾着,清澈依旧。
萧可冷仰面看了看,风筝已经倾斜着俯冲而来,掠过北面的围墙,向池子里坠落。她惊讶地“咦”了一声,凌空跃起,足尖在井台上一点,冲上半空,要迎着风筝的来势,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卸去它上面附着的巨大冲击力。
邵白的体重至少超过七十公斤,再加上风力、惯性、加速度,萧可冷至少要发出抗拒三百公斤重量的力道,才可能扭转它。以她的武功,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但奇怪的是,她刚跃过水面,身子陡然一沉,足尖踩进了水里,直没到脚踝,溅起两串晶莹的水花。
“哎呀,不好——”我亲眼看着她双臂激扬起来,保持着上跃的姿势,但身体却是一直下陷,瞬间便没过了膝盖,好像水中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让她无法自拔。
我脑子里思考占去的时间不超过半秒钟,嗖的弹起来,掠过她身边时,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提起来,跃到井口的另一边。恰在此刻,乌黑的八卦风筝携着呼吸的风声,呼的一下,狠狠地砸进水里,溅起的轩然**,喷溅了我跟萧可冷满头满脸。
水中的确有吸力,我提起萧可冷时,至少使用了超过普通情况五倍以上的力气,只是我们没有半点犹豫停顿,马上抢到井边,一左一右抓住那只风筝。
水面倏地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因为邵白满身都是淋漓的鲜血,一落下水,立刻把清澈澄碧的井水染红,同时,他的身体被水中无形的潜流拉扯着,不断地下沉。幸好我们出手够及时,终于把他拉了上来,丢在井边的方砖地上。
“风先生,好险!好奇怪——”萧可冷的脸变得苍白,回身对着井水,又发出“呀”的一声骇然惊叹:“您看,井水中的吸引力真是厉害,连那些血花都被吸下去了!”
邵白的血,正在被一丝一缕地吸入幽深的水底,像是一幅血色的轻纱,五秒钟之内就看不见了。水仍是水,井还是井,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井里的暗流化成了无形的死亡漩涡,不管水面上有什么,都会被它拖入无尽的晦暗深处。
我拾起几片枯叶,丢进水里,立刻旋转着从水面上消失。可以想像,如果没有我的及时出手,萧可冷刚才就会跟这些叶子同一命运了。
“没事,只是暗流形成的漩涡而已。”我淡淡地解释,希望萧可冷没被吓掉魂。
邵白四仰八叉地躺着,胸口的衣服全部被粗暴地左右撕开,心口位置出现了一个赫然突兀的大洞,血水仍旧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满地横流。我看不到他的心脏,自己的心骤然被悬了起来。
沙漠帐篷里,谷野神芝的死相立刻弹入我的脑海,他不也正是这样被敌人突然攫走了心脏而死的吗?“青龙会?重生者?”这两个名词一下子到了嘴边,却被萧可冷抢先叫出声来:“奥姆真理教?重生者的杀人手段?”
日本是奥姆真理教的发祥地,他们已经臭名昭著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而电视媒体方面,也做了教众们被邪说蛊惑,手段残忍地自杀或者杀人的血淋淋报道。这个被亚洲人深度敌视的邪教,已经被证实是青龙会麾下“重生者”组织的一个细小分支,被亚洲国际刑警列为三大邪教之一。
我取出小刀,割断了紧紧捆绑在邵白身上的一条褐色麻绳。邵家兄弟几小时内相继身亡,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中国异能界的巨大损失,只怕也会令五角大楼方面的高官扼腕叹息,毕竟在“扑克牌通缉令”行动中,他俩给予了美国人最大的帮助。
萧可冷俯身看着那只足有两米宽的黑色风筝,肯定地下了结论:“这种东西是日本远洋渔民的必备工具,做为渔船无线电通讯系统失灵后的救命索,五级风以上的悬挂能力能够达到二百公斤。”
风筝很新,应该是从未投入使用的后备器材,背后拖着白色的半透明尼龙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