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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夜屠杀

“我很想留在她身边,但我还有一大帮兄弟需要我照顾。他们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相信我,才会靠在我的旗下。带他们进山时,我亲口承诺过,要跟他们一起进来,一起回去。在江湖上混的,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送命,所以,我对自己的兄弟有另一个承诺——如果哪一天他们死了,我会负责照顾他们的父母、妻儿、没成年的弟弟妹妹,还在肚子里的孩子。风,我肩上不仅仅担着自己的家事,还有几百兄弟的家事,孰轻孰重,几乎每天都在掂量……”

这个纵横西南的江湖老大此刻显露出的是刻骨的悲哀,成名为名所累,树旗为旗所牵,所以,先前手术刀虽然名满江湖,却始终独来独往,不组建任何组织。除了对大哥杨天之外,他不在乎任何朋友,对任何人都保持足够的距离。

“我明白,你是他们的老大,当然有责任善始善终地了结一切问题。”我再次用力点头。他不方便留下,队员们的战斗力也已经打了巨大的折扣,不适合留下。明天,将是这群帮手们最后一次替我探路,从太阳升起到日落,最多有八到十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剩余的事,需要我自己处理。

我长吸了一口气,收起微笑,冷淡地向着飞月:“这里很危险,我、梁威、李康每个人都只能自保,而不会分心照顾任何人。你最好跟哥哥离开,继续在山外的世界闯荡,或者我救回苏伦,会去找你一起喝酒聊天,但现在,你必须走。”

飞月一呆,大眼睛急促地眨了眨:“我想留下。”

我漠然望着变化莫测的火舌:“你的武功,在山里面毫无用武之地,想想吧,连何寄裳那样的五毒教高手,都被丛林逼得从叱咤江湖的圣公主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村姑。继续留在这里,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大家谁都不知道,我们需要的是能够以一当十的精英,而不是骄傲莽撞的大小姐。”

大家都明白,我的话只是善意的“反话”,为拒绝她而故意说出来的,但她那么暴烈的性子,脸上肯定挂不住。所以,我的话立刻会见到效果。

“好。”飞月的脸红了,她一定没有尝到过在大庭广众下被公开拒绝的滋味。

“我走。”她站起身,丢掉手里的树枝,像个恼羞成怒的孩子。

篝火旁出现了突然的冷场,所有人保持沉默,连飞鹰也低下头,摩挲着枪柄不语。

“我去查岗。”她想解脱自己的尴尬,大步走向北面的警戒哨。

“风,谢谢。”飞鹰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梁威长叹:“她是大家宠溺的公主,嘴里不说,一会儿肯定会掉金豆子,咱们还是趁早散了回去睡觉,免得她脸上难看。”

小关仍旧沉睡着,狼狈的外表像个无家可归的流lang汉。

飞鹰看了看腕表,低声说:“还有半小时就换岗,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咱们都该回去睡一会儿。”被小关的突然出现搅散了的睡意重新聚拢来,他和梁威、李康都在半张着嘴打哈欠。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掠过飞月的背影,看见她悄悄地抬起袖子,应该是在抹眼泪。长痛不如短痛,这时候我拒绝她,总比让她越陷越深要好。在苏伦与关宝铃两个人之间,我已经左右为难、无法取舍了,还是不要让大家徒增烦恼的好。

最北面那个岗哨缩着脖子一动不动,似乎是太困了,站在原地打盹。

飞月的手挥动起来,向岗哨肩上拍去,他竟然直挺挺地向前扑倒下去。我不等飞月发出尖叫,已经双膝一弹,越过渐渐黯淡下去的火堆,从飞鹰身边冲了出去。

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不论岗哨是受到了毒虫抑或是敌人的偷袭,都是一件让人惊骇的大事。

“什么事?”飞鹰跳起来,在我身后大叫。

那时,我已经到了飞月身边,抓住她的肩膀,低声叫着:“退后,小心。”

飞月的牙齿发出“嘚嘚”的轻响,举起的手一直停在半空,吃惊非小。

趴在地上的人头顶到后背毫无伤痕,我用脚尖将他的身子翻过来,眉心、胸口、小腹一条恐怖的伤口,衣服全部割裂,皮肉外翻,果真像一头屠宰场流水线上的猪。

“喀啦、喀啦喀啦”几声,所有人的枪都子弹上膛,指向正北。

风卷过草尖,目光所到之处,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动静。

“咳咳……风先生,这种伤口,跟我们路上看到的六个人完全一样。”李康的喉咙因过度紧张而突然沙哑起来。

“有人跟踪我们?会是谁?西南马帮还是龙格女巫?”飞鹰的情绪渐渐失去了控制。

我缓缓转了个身,面向东面那岗哨,梁威一直在看我的眼色行事,马上提气叫那岗哨的名字:“小田、小田,有没有情况?”

没有回音,岗哨同样缩着脖子一动不动。

梁威“咝”地长吸了一口凉气:“啊?难道他也被敌人给……”

飞鹰兄妹心意相通,马上翻身跃起,一个向南、一个向西,梁威也及时冲向东面,只有李康仍旧留在我身边。

“没用了。”我长叹着转身,缓缓走向篝火。

李康惊惧地跟在我身边,不停地东张西望着:“风先生、风先生,是不是龙格女巫不满意咱们的探险行动,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设置障碍?那样的话,咱们……咱们……还是……”

我保持沉默,在变乱猝生的情况下,多想少说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任何不冷静、不理智都会再度给敌人机会,引发连锁恐慌。

“风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反悔的,一定跟你到底,找回苏伦小姐,反正我就一个人,活着没人喜欢,死了没人疼……”

有这么迂腐的人在旁边老说些晦气的话,真让我哭笑不得,只是我顾不得说他,突然预感到更大的恐怖事件已经发生了,向帐篷方向一指:“李康,你听——”

不知什么时候,本来时断时续的鼾声已经停止了。那么多人长途跋涉了一整天后,躺在一起睡觉,不可能连呓语、梦话都没有,但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有死人才会彻底保持沉默,所以,我觉得帐篷里的人也遭了毒手。

我折向最近的帐篷,伸出枪管挑开门帘。黑暗中,有三个人并排躺着,安安静静,毫无声音。李康按亮了电筒,灯光下,每个人的身体正面,都添了一道恐怖的竖向伤口。其中一个,连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都被划成了两半。

帐篷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当我放下门帘时,空气里已经到处都是血腥气,越来越浓重。

李康疯狂地奔跑起来,在每一个帐篷前,挑门帘向里照,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我知道,没人可以幸免,杀死这些人的,已经不是简简单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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